升职的通知没多久就发出来，正式生效却要到元月一号，尽管还有小半个月，同组的同事却迫不及待嚷着让我请客。
虽然我跟他们平时关系也就一般，但我不是小气人，既然好事临门，该请客就请客。
晚上几个人凑到一起吃了顿网红火锅。
主意是瑟琳娜出的，她是四川人，出了名的无辣不欢，席间更是带头批评火锅界根本不该有清汤这个选择，声称不辣的火锅没有灵魂。
大家也是无聊，开始就这个议题展开辩论，结果清汤派输得很彻底，因为同桌六个人，支持鸳鸯锅的人只有一个半。
我是滴辣不沾，另外半个是梁铭，但他因为嘴里吃着辣锅却嚷着清汤养生，如此言行不一而被大家极度不齿。
吵吵嚷嚷吃完饭出来，瑟琳娜平时不爱搭理我，今天居然屈尊俯就，单独跟我说谢谢。
“工厂的事。”她不那么尖刻的时候倒也没那么讨人嫌，又说，“我以为你会跟伊恩说我的坏话，他好像还蛮喜欢你。”
她这话说得我有点跟不上趟。
我虽然不会背后说人坏话，但也不会烂作好人说不该说的好话。至于虞嘉亦喜不喜欢我，这事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但我跟瑟琳娜本就交浅，更不可能言深，于是敷衍几句，各自回家。
圣诞节我请假去了趟医院例行检查，结果不好不坏，但医生总是喜欢吓人，因为贫血问题就建议我最好静养一段时间。
我倒是想静养，奈何图个清净都难。
我姑大概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我前脚刚从医院出来，她后脚就追上门要钱。
我知道她什么脾气，应付她最好的办法不是跟她对骂，而是对她的撒泼行径彻底无视，时间久了，她自己就会消停。
我姑其实也算是个传奇，年轻的时候堪称街头一枝花，人长得漂亮，眼界自然不一般，谁知千挑万选，最后却是怀着不知道谁的孩子，嫁给身无分文的剃头匠姑父。
姑父人穷命短，没几年就得病死了，家里没几个积蓄，年幼的石磊于是被丢到我家照顾。
我姑说是出去打工，几年没回一次，后来却被熟人撞到她浓妆艳抹跟男人当街搂抱，从此她在我们这一带“声名鹊起”。
后来爷爷不远万里把我姑找回来，父女俩三天两头吵架，也没少动手，终于有一次打到气头上，我姑被爷爷扫地出门。
从我姑三十多岁到她现在五十出头，十多年里她回这个家的次数，加起来没有近一年来得多。
我抱着水杯坐在沙发里，我姑已经把我见都没见过面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她倒是想砸东西，但我这屋里能砸的早被她砸完了，她无处发功，最后两手叉腰，架势十足地瞪着我。
“说没钱骗鬼呢！老不死的存一辈子钱，不给你难道给我了？你看你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昧良心的事干多了，老天都收拾你……五千！再少我就不走了，喊谁来都没用……”
五千我不是没有，但我就是不想给。我的钱也不是地上捡的，我加班加点地工作，省吃俭用到被人说小气，我这兜里一分一毫都来有来处去有去处。
“没有！”我态度坚决，“上次给石磊五千多，就算住院，应该也还有剩余，这才几天，开口又是五千，你就是把我卖了都卖不出这么多。”
“那你是说对了，我路边捡条阿猫阿狗，都能比你卖个好价钱，就你这样的，送出去卖屁股都没人看得上！”
我姑厉害就厉害在她完全不在乎脸面，被人戳了几十年脊梁骨，她不但充耳不闻，反过来拿这些话骂我倒是张嘴就来。
我骂不过她，终究是脸皮不够厚，别说骂，听多了都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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