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块钱。”
“你唬我的吧,这也太少了。”赵尽霖以为葛清华是顾着情面,不想跟他算账,索性掏了张五十的出来:“喏,算上饭钱,赔你五十。”
葛清华不接,赵尽霖还火了,王柏川出来打圆场:“行了,你下回带俩盘子来不就成了,就你钱多,合着我们下次去你家,吃你顿饭还得给你钱?”
赵尽霖也没想把事情搞那么麻烦,他只觉得自己惹的事自己得解决了,王柏川给了他个台阶,他便顺坡下驴了。
“你去屋里歇着吧,这里我俩来就行。”王柏川半推半赶把他轰了出去,省得添乱,怕葛清华心里有什么想法,装模作样道:“成天就知道显摆自己有两个臭钱,谁稀罕似的,羞辱谁呢,是吧清华。”
“我看,你也去屋里歇着吧。”葛清华白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王柏川在想什么,他还不至于。
“你别割着手,放这来。”王柏川提了灰斗过来。
葛清华很小心避开了边缘,他验收了一下赵尽霖洗的碗,摇了摇头,还是再洗一遍吧。
替他接了水,王柏川从角落端了个盆出来:“你洗第一遍,我再过一遍水,这样快一点。”
“嗯。”
两人并排,葛清华刷完递给王柏川,配合起来倒也默契十足。
回到房间,两人看着床上抱在一起呼呼大睡的两个,一齐摇了摇头,含着笑意,轻手轻脚拿了作业,搬了长凳到厨房。
“哪道题?”
“这道。”王柏川翻开习题册,指着倒数第二道大题给他看。
“我记得课本上有一道类似的例题,你先看一下,再对比着试着做一遍,还没有思路我再告诉你吧。”
“成。”
王柏川研究了三遍例题,参照着解了一遍,发现有头绪了,便投入了进去,笔在纸上迅速地演算,到算出结果的那一刻,一股子成就感油然而生:“我做出来了!”
“厉害。”葛清华毫不吝惜夸赞,有模有样给他在习题册上画了朵小红花。
“你说彭老师看到了,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特自恋。”王柏川指着那朵五瓣小红花问道。
“不会,只会觉得你这人特幼稚。”
“那也是在说你。”
“行,我幼稚。”葛清华笑笑,不跟他争,低头做题。
王柏川问题解决完了,一时没事,不想打搅葛清华,便去房间,想说玩会手机。
他的包原本放在床上,许是霍宇要睡觉的缘故,被挤到了床下。
王柏川蹲下,捡起包的时候,注意到了那个铁盒子。
他记得这个盒子里存着清华的全部家当,鬼使神差地,他把盒子挪了出来,抬头看了下睡得正熟的两个人,紧张兮兮地打开。
账本,低保证,残疾人证,身份证,一张老照片。
王柏川拿起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葛清华被抱在他妈妈膝盖上,旁边是他爸爸,后排是爷爷奶奶。
他妈妈很好看,即便只是一张不太清晰的照片,仍旧能从轮廓中看出,应该是个美人。
那时候的他应该才一两岁吧,还穿着开裆裤,咧开嘴无忧无虑的笑着,两只手大大方方朝着镜头伸过来。
王柏川掏出手机拍了个照,寻思着找个机会去照相馆翻新一下,毕竟这是清华唯一一张全家福了吧。
将照片放回铁盒里,王柏川拿起账本,一页页翻了过去。
前面应该是他奶奶的字迹,老人家的字颇有韧劲,自成一体,清晰可辨。
翻了十来页后就变成了小学生刚学写字的“狗爬字”,王柏川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小时候的字可比清华好多了。
接着,东倒西歪的狗爪印有了骨架,慢慢地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精气神,一个接一个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看上去赏心悦目。
再然后,就是清华现在的字体了,清秀隽永,比王柏川的字强太多了。
他翻到了霍宇每天送给清华的水煮蛋,翻到了邻居叔叔婶婶送来的心意,翻到了自己前阵子替他还的那套《诛仙》。
王柏川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下意识用手指在那一行行字上描摹,仿佛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窗台前,一笔一划,认认真真记账的样子。
清华就像一蓬野草,尽管所处的土地极为贫瘠,没有阳光、没有雨露,却始终散发着蓬勃的生机,不肯放弃哪怕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韧劲。
除了这个词,王柏川找不到再贴切的词来形容葛清华了。
怕自己偷偷翻账本被抓包,虽然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总归不是光彩事,王柏川原样放了回去,戴上耳机听歌。
霍宇过了一会醒过来了。
他发觉自己正被赵尽霖抱在怀里,自己也搂着赵尽霖的腰把他当抱枕使,虽然心里有点别扭,但意外的手感挺不错,便没有放开。
突然,他想起了之前紧追着赵尽霖不放的宋锦文。
宋锦文,似乎喜欢男生?
男生,也可以喜欢男生吗?
霍宇不动声色地悄悄动了动脖子,赵尽霖的胳膊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耳畔传来的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仿佛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正在朝他袭来。
而他,好像并不讨厌。
直到快三点半,赵尽霖才翻了个身,悠悠醒了过来。他貌似对自己抱着霍宇睡了半个下午的事情并不在意,起来之后伸了个懒腰,拿了语文课本搬了椅子到院子里,装模作样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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