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砚话到嘴边，竟说不出。
须臾无声之后，寻砚伸手去掰慕轻手掌，好在慕轻还记得寻砚是她师尊，并不曾执拗不松手，寻砚得以解救她手，将剑小心移开，丢到身后去。
剑是好剑，无论何时都甚锋利，寻砚展开慕轻右掌，果见皮肉之下，白骨泅血，一不留神，便染得寻砚满手殷红。
寻砚放开她手，并不责怪她，只道：“你以为，人真能将过往经历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么？”
慕轻无动于衷，连受伤的右手也毫无直觉般垂在身侧，寻砚看她一眼，自答道：“若真能如此，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过往痛苦不堪，便生不如死，日日寻求解脱之法了。”
慕轻动了动唇，喑哑道：“但我……弟子已记不清娘亲的很多事了。”
她已经无法再见到娘亲了，若连与娘亲有关的记忆，也一并失去，那与彻底失去娘亲……何异？
寻砚仿佛看穿她想法，道：“你只是以为自己忘了，实则并非如此。既未忘记，何谈失去。”
慕轻又握紧双拳，寻砚垂眸，捏住她右腕，耐心地再次展开她手，这一次却并未放开，眼看着她伤处自主凝结灵力，将鲜血缓缓止住。
慕轻默不作声，寻砚便继续道：“有些事，你也许是一时想不起，但你的言行中，却为你保留了从前一切见闻。”
“你或许以为你忘记了那些，实则你的身体已牢牢记住，正如你方才所练的那一套剑法，是你娘亲所授，你也许不记得当**娘亲向你授剑时所说的具体言辞，却始终记得这套剑法该如何挥舞，往后无论多久，这套剑法都如同刻印在你心上，永远无法抹除。”
“又如你秉性温顺，既谦逊又随和，这是因你娘亲言传身教，一点一滴，日积月累影响而成。你或许不能清晰记得你娘亲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但你如今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因你记得你娘亲是如何说、如何做的。”
“换言之，如今的你，正是由与你娘亲的记忆所汇聚成的，但凡你存在一日，你就不会忘记与你娘亲有关的记忆，亦不会失去她。”
“这些话，你懂了么？”
慕轻静默半晌，缓缓抬起头来，睫上凝着水渍，眼角透出一点嫣红之色，沉默着对上寻砚视线，片刻后才微微一笑，如昙花突现，粲然生光：“弟子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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