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时毫无预兆的停电，学校破天荒地提早放学。
桂璨懒得收拾书包，风轻云淡地往肩上一甩，开始低头跟男朋友发微信，汇报这个临时小插曲。
回到家后，保姆小周替他准备了夜宵。桂璨掀开饭菜罩，码成一小盘的红肠和用不锈钢铝碗盛着的朝鲜冷面呈在眼前。
他坐下，小心地泯了一口面汤，凉丝丝的，带着点儿酸酸甜甜的感觉。小周的做法还算地道，和东北传统做法很接近，加了苹果和梨。他又咬了口辣白菜，配着红肠，食欲从舌尖绽开。
吃到一半，他抄起手机，又开始跟虞应旸发微信。
虞应旸很快就回了过来说胃口真好。
桂璨撇撇嘴，撂下筷子，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同时声情并茂地写了段评价：面条劲道，一口咬下去，Q弹爽口，面汤里还埋伏着腌过的鹌鹑蛋，真是人间美味啊！！！
他特地打了三个感叹号，用来弥补贫瘠的表达力。
虞应旸没回了，桂璨兴致一下子就凉了半截，犹豫着是不是该打个电话过去。
他坐在桌边握着手机凝视，跟求佛一样严肃，一样神圣，但脸上偏又带着点儿垂头丧气的感觉。
少顷，手机震了震，把他震回魂。
你爸爸：开门。
桂璨不敢置信，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然后“嘶”了一声，疼。
他腾地弹起，一把拉开大门，虞应旸裹着黑色冲锋衣站在门外，唇色有些发白。他不无意外，却还是愣了愣。
“你怎么知道……”
虞应旸抖了抖手上的塑料袋，截住他要说的话，往他身后瞅，皱起眉毛，语气有些不悦地问：“你已经吃完了？”
桂璨咧着嘴角，连忙回：“还没呢。”然后侧身把人让进了屋内。
虞应旸也不客气，径直走到饭桌边，瞟了眼吃了一半的面。
“把这个热一下吃吧。”虞应旸转身把手中的塑料袋递给桂璨。
桂璨乖巧地进了厨房，从塑料袋里取出两个外卖盒，一打开，是一份牛肉丝拌面和一份素卤拼盘。他仔细看了眼袋上的店名，是江市一家火到发紫，排队最起码要四十分钟的老牌面店。
他心底略微一颤，竟从满屋香辣里品出了丝丝甜味。
桂璨端出了两副碗筷，将其中一副分给了男朋友。
虞应旸板着脸接过来，却没有动筷子的打算。桂璨奇怪，抬眼看他，才发现对方右手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
桂璨大惊失色。
他丢了碗筷，凑到伤患面前，疼惜又埋怨地问：“你这是怎么伤的？咋都没跟我吱一声……”
桂璨伸手想要碰一碰虞应旸的伤处。虞应旸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把手掌埋进袖子里。桂璨不解，用眼神询问：“我关心一下不可以吗？”
虞应旸撑起眼皮，眼底雾沉沉的，像黑夜中的雾凇。
桂璨并没有退缩，他轻轻抓起男友的手腕，温柔地抚摸。一下，一下，又一下，他耐心地拂去紧缚在纱布下的疼痛，抚平少年不时尖锐张开的刺，把他当成最值得爱的宝物，小心呵护捧在手心。
虞应旸僵着，被动接受着桂璨的安抚，他一动不敢动。他怕稍微的妄动，就会戳破这个温情脉脉的泡沫时刻。
他眼前的男孩在珍惜他，好像他真的有多值得爱似的。
他以为他是光，谁不想靠近光呢？
“桂璨，”虞应旸咽了一小口唾沫，嗓子像坠着硬石，暗哑道，“可以了。”
室内的光线颤了下，桂璨猛然回过神，大片的红从耳根盘亘到脖颈。
虞应旸抽手，肩膀一颤，倏地捂住嘴，胃内正在翻腾倒海，又想吐。
桂璨吓了一跳，轻抚着他的背问：“不舒服？是着凉了？”
虞应旸摇着头，瞳仁紧缩，推开他，疾步跑到厨房洗水槽，“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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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取自圣经《约翰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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