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六班和十一班在同一层楼，朝向却天南地北，仿佛磁石的两极。
桂璨每天早上都会特地绕到十一班，趁虞应旸没来之前，往他桌肚儿里塞爱心早餐。
他坚信滴水可穿石、铁杵磨成针，再硬的心都能被他一点点感化。
可惜啊，这些充满爱意的早餐呢，没一样儿落进过虞应旸肚子。
这不，徐恺正咬着桂璨“上供”的紫薯面包，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评价道：“这个牌子的没上回那种好吃，馅儿太齁了……”
刘宇飞朝他翻了个“赶紧闭嘴吧你”的白眼，戳戳他肩膀，往班级后门指了指。
徐恺叼着半截面包，抻着脖子，顺着刘宇飞指的方向望去，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正探头探脑地趴在门框上往里瞅。
这两天有同事生病请假，虞应旸被调到了晚班，每天基本凌晨四点以后才能下班，回家后还得打起精神写一套理化生卷子，白天到了学校身困体乏，只能趁课间补眠。
这会儿，他正埋在臂弯里睡得迷迷糊糊，头顶上方落下一道浓重的阴影。
“他怎么了？”桂璨走近指着虞应旸，朝刘宇飞无声作口型问。
徐恺吃完，拍干净手掌，小声抢话道：“补觉呢！”挑挑眉毛反问：“你跑我们班来干嘛？”
桂璨讪笑，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借书。
徐恺闻言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
就在此时，虞应旸忽然动了，桂璨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恰巧踩住了徐恺的脚。
脚劲儿还不小，徐恺疼得不由地闷哼了几声。
刘宇飞脸色瞬间变了，飞身上前，一把揪住桂璨后领，把人丢到一边，同时担心地看着徐恺问：“没事儿吧？”
徐恺皱着脸没说话，微微倒吸着凉气。
桂璨揉着后颈儿，正欲发怒。
“又在闹什么啊？”
一个清冽的声音冷不丁儿地响起。
三人齐刷刷望向声音的主人——虞应旸不知何时醒了，托腮看着仨，眼神像在看猴戏。
桂璨率先反应过来，蹦到虞应旸跟前，腆着脸问：“今天下了晚自习等我，我送你回家！”
虞应旸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没吱声。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
徐恺眼神古怪地看着桂璨，然后又虚瞟了眼虞应旸，喉咙里像被哽住了块大石。
刘宇飞立在一边，神色晦暗不明。
桂璨丝毫不受影响，瞥见虞应旸桌上的零食袋，笑嘻嘻问：“怎么样？这个味道好吃吗？下回我再买给你吃！”
虞应旸不置可否，若有似无地朝徐恺看了一眼。
徐恺霎时智商上线，无意识地用指腹摸了下自己的唇瓣，喃喃道：“……卧槽，劳资原来吃的都是这沙雕送的东西啊……”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徐恺歪打误撞地替虞应旸接受桂了璨的投喂。
这一吃，就吃了大半个月，徐恺欲哭无泪。
38.
桂璨被上课铃声逼退回了自己班。
临走时，还不忘同虞应旸扬扬手上借走的数学习题集，脸上挂着有点白痴的笑。
虞应旸皱了皱眉。
桂璨这人，太他妈难缠了，他就没见过这种死皮赖脸的牛皮糖。也不知道是真不会看人脸色，还是故意装的，反正见多了心烦意乱。
他受不了这种无端的热情，太多的好意只会让他如坐针毡。
虞应旸想得出神，徐恺时不时地扭头瞟他，脸上挂着忧虑，刘宇飞盯着徐恺出神。
三人形成了个微妙的等边三角形，直到徐恺发觉刘宇飞的凝视，两人视线撞在了一块。
徐恺一头雾水，朝刘宇飞作口型问：“干嘛？”
还没等到刘宇飞的隔空回答，讲台上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直接把徐恺逮住了——李淮一脸不虞，沉声点人：“徐恺，你这是在做转脖子保健操呢！后面有啥这么勾你魂的啊？老回头看？！”
全班目光在一瞬间都投到了徐恺身上，有不少人还在憋笑。
徐恺：“……”TAT
徐恺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好、好看的……”
刘宇飞无奈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虞应旸面无表情，慢慢把头转向了窗外。
飞机尾迹像拉烟般划过湛蓝的天空，由浓变淡，逐渐加长升高，直至断断续续地消失在某个看不见的高空终点。
在这个高度就能看见了，虞应旸想，冬天果然来了。
39.
六中的晚自习一般九点半结束。
桂璨死死盯着讲台上方的电子钟。
红色的数字一跳一跳，他的心也是一跳一跳。
“二十，十九，十八……”桂璨在心里默念倒数，“十三，十二……”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他迫不及待地想冲出教室，冲到虞应旸教室门口，堵住他，并肩下楼，穿过校园，坐上58路公交车，在夜色的掩护下拉起他的手，送到家门口，再目送他上楼。
他没啥特别的套路，不过就是思春期男生那么点儿懵懵懂懂的小期盼。
铃声终于响起，桂璨如同离弦儿的箭“唰”地一下就飞到了十一班后门。
心弦紧绷，东张西望，锁定到了目标人物。
教室里的学生稀稀拉拉地离开了不少，虞应旸还在自己的座位上，埋首写着什么。
桂璨偷偷摸摸地接近目标，虞应旸就像背后长了眼似的，缓缓转过头，用“看穿”的眼神打量他，轻启双唇：“想搞偷袭啊？”
桂璨怔了怔，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怔到了九霄云外。他不明白为什么虞应旸会有这么大的魔力，能毫不费力地搅得他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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