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笑轲长这么大,一场葬礼都没参加过,可就连他这样,自问在新闻之外离真实的死亡十分遥远的人也能感受到钟奇的悲伤和恐惧。
然而没人教过他该如何安抚痛失亲人的好友的悲伤,他在手机这头失了语。
钟奇轻易察觉了他的局促和低落,还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我现在已经差不多缓过来了。”
欧笑轲闷闷地应了声“嗯”,眉头却更深地皱了起来。
钟奇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听说盈丰杯你们庆江拿了亚军,昨天我看了你和刘成平五段的那局,下得很漂亮,比以前放得开。”
“还不够。”欧笑轲答,“今天你不在,我在大厅里排到了白荇九段,和他相比我差太远了。”
钟奇不认同:“毕竟下棋也是需要灵感的,一瞬间的构思说不定就能扭转乾坤。”
欧笑轲反驳道:“但这种灵感是建立在稳定的棋技上的,没有实力就是空谈。”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欧笑轲回过神来,这是非常时期,和以前两人在棋艺方面辩得面红耳赤转眼又能在餐桌边坐下,和颜悦色地一起吃饭是不同的。
“对不起……”他又道歉,“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
钟奇说:“嗯,一说到围棋你就突然变得能说会道的,我明白。”
欧笑轲羞赧地清清嗓子,转而问:“明年年初的青阳杯,你去吗?“
钟奇想了想,答:“试试吧。”
欧笑轲笑了:“一点都不像你。”
钟奇觉得奇怪:“那怎么才像我?”
“区区青阳杯,当然要参加!”欧笑轲模仿道,“像这样。”
钟奇终于被逗笑了,笑声由电波传送到欧笑轲耳边,让他暂且放下心来:“我有这么狂妄吗?我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他问,“你呢,你参加吗?”
欧笑轲合过时间,那时候他应该还在韩国回不来:“我不参加。”
“这也一点都不像你。”钟奇如此评价,“‘锻炼锻炼总是好的’,这才是你。”
说到这里,欧笑轲又长又缓地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把自己在准备盈丰杯的那段时间里逐渐成形的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第一个告诉钟奇,以此弥补刚才钟奇受伤的心。
“钟奇,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他回头看了看房门,然后把手掌围在嘴边,压低声音说,“我准备,报明年三月的百灵杯。”
电话那头无言了片刻,紧接着传来一声不痛不痒却又语气夸张的惊呼:“哇!真是好大一个秘密哦!”
欧笑轲摸起了眼角,很是费解:“你难道不吃惊吗?”
钟奇反问:“我刚刚难道还不够吃惊吗?”
欧笑轲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够了够了。”
“为什么你会把这种好事当难以启齿的秘密?”钟奇发自内心地感到疑惑,“又不是邀请赛,公开赛大家都能去试啊。”
欧笑轲摇了摇头,等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才说:“不是。”
他的野心更大,大到他几乎要悲哀地自认为幻想。
“我不只是想去试——”他小心翼翼地说,“我还想挺进决赛,我想问鼎世界冠军,直升九段,成为那四十七分之一。”
欧笑轲知道这近似于痴人说梦,哪怕距离预选赛还有半年,距离决赛还有一年多,情况也并不乐观。目前被授予了职业九段称号的围棋棋手全中国有四十七个,仍在世的有四十五个,每一个都曾是世界冠军,实力绝不可小觑。在你努力进步的同时,他们也不会停止向前。
钟奇却说:“这么小声做什么?”他时隔已久地长舒一口闷气,猛然抬高声音说,“学学那个叫钟奇的棋手,狂一点也没事儿,不就是百灵杯,不就是世界冠军,别怂,干他丫的!”
“嗯。”欧笑轲笑了,默默在胸前握紧了拳头,“你也是,别怂,干他丫的!
于是两人同时笑出声,在后来可有可无的寒暄和辩论中,默契地达成了一种无言的关怀。
挂电话的时候欧笑轲特意看了一眼通话时间,有足足二十二分钟——原来二十分钟也不是那么难达到嘛,已经有点掌握到技巧了!他畅想着,下回和谢彦聊半小时也不成问题!
三下五除二把手头的事情收了尾,他走出舅舅的房间准备去洗澡,这才反应过来舅舅十点出的门,现在还没回家。
客厅里欧明强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时不时被电视节目逗出两声憨笑。欧笑轲走到厨房门口,问不知在忙活什么的冯兰:“妈,舅舅今天是不回来了吗?”
“现在几点了?”冯兰揉着手里的面团,头也不抬。
欧笑轲后退半步看了看玄关的挂钟:“九点四十了。”
“那应该要不了多久了。”冯兰终于看向他,意味深长地扬起个神秘的笑,“总要把女孩子送回家再回来嘛。记住了吧笑笑?”
欧笑轲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到他身上,慌乱回避开眼神,干瘪瘪地说了声“哦”就准备回房去拿干净睡衣,没成想冯兰又叫住了他:“笑笑!”
欧笑轲僵硬地回过身来,怕听到更恐怖的话,还是梗着脖子不敢直视她。
“害羞了?”冯兰许久没见到儿子这么懵懂天真的样子,心情似乎不错,便温声打趣道,“要不了几年你也是要谈女朋友的,现在开始学学怎么和女生相处不是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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