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过后一周，南城再没踏入过市中心的房子一步。
林彬蔚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无所事事了一整周，从开始的挣扎、不知道如何面对南城逐渐地心灰意冷，他不抱什么期望了，也不再为那天午后南城最后离开时的眼神煎熬，心如刀绞。
他觉得南城大概是不再愿意见他了。
林彬蔚这周末没有去看南南，他冷静地收拾了这间房子里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真不多，洗漱用品不用拿，衣物只装了两个袋子，还不够一个小行李箱的。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他在这里满打满算不过才呆了一个月，上次南城拉他去购物广场说要给他买衣服，到头来也没买。
……但是那顶帽子。林彬蔚坐在地板上，面前立着两个装了衣服的小袋，旁边还摆着南城挑的蓝色条纹帽子。地板是实木的，窗帘未拢上，阳光替原木色的地板渡上一层浅浅的光晕。林彬蔚在这样的光线里晃了晃神，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把帽子伸手抱在怀里了。
林彬蔚默然，苦笑了一声，终究把这顶帽子小心地装进了自己微不足道的行李里。
虽然来的时候名不正言不顺，走的时候是否要悄无声息的走，林彬蔚还没想好。
他犹豫着是等南城回来同他说一声，表明这包养游戏大概率已经不能为金主带来乐趣，应该及时止损；还是更识时务一点，发个短信给对方，早早的把屋子空出来，还两人一个清净。
不过这回没让他挣扎多久，因为周日晚上，南城带着一身酒气踏入了这间屋子的大门。
南城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因醉酒难受地拧着眉头，墨似的眼睛爬了细密的红血丝，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脖子上领带松松垮垮地绕着，西装不甚整齐，衬衫领子开了小半，露出的胸膛脖颈都由于酒意而发红。臂弯里一个高挑纤瘦的女人，金色的长发在脑后紧紧扎起一束马尾，五官深邃，面容却较西方人柔和，像是混血。
女人白皙的胳膊横在南城背上，蹬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却稳稳地供他一个支点，将人托住。
南城有钥匙，他被女人半托着进来的时候林彬蔚刚吃完晚饭，正对着一桌残羹冷炙发呆。他被凌乱的脚步惊醒，回头看见闹出动静的两个人，他下意识地站起来，又因他们亲密而熟捻的姿态驻足，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扶。
林彬蔚面上犹疑，心里悄摸淌出酸涩，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那个扶着南城的女人身上，却没发现南城一双被酒气熏得猩红的眼从一进门就牢牢钉在了他身上。
南城被扶着靠进沙发，揽着他的女人由于惯性身体前倾了一点，倚在他怀里半秒，很快止住了。她靠上去那一刻林彬蔚匆匆别过眼，逃避似的进厨房倒了杯温水，等他出来的时候女人已经在南城身边站直了。
林彬蔚走过去，弯腰把水放在桌子上。他的视线扫过半眯着眼睛的南城，和对方对视，终于意识到南城在看他。
他不安的蜷了蜷手指，轻声说。
“喝酒了？喝点水。”南城没有说话，他便又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女人一直在用一种隐晦的，足够收敛的好奇眼神打量他。听林彬蔚这么问，顿时张口，想要说话，可惜没说两个字就接到南城警告的眼神，瞬间闭口不言。
她话停得突然，林彬蔚甚至没听清一开始她说了什么。他料知南城是不想让女人同他多说，就低头自嘲地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把桌上的杯子往南城的方向推了推。
“喝点水吧，会好一点。”林彬蔚停顿一会儿，“……正好你今天回来了，我走也好和你说一声。”
南城本来抬手要去拿杯子，闻言停了动作，掀眼看他。
“走？”
“嗯，我觉得我也该走了。”林彬蔚淡淡的说，“就算是念旧，这么一阵子也……够了。”
他直起身，侧头看一眼立在对方身边的女人，很快又把眼睛垂下。
“况且有人照顾你，我也放心。”
哈。
南城张嘴，好似笑了一声，表情却顷刻阴沉下来。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脸色，现在更吓人，要吃人一样，手掌粗鲁地往桌上一扫，装了温水的杯子一下被他掀到地上，玻璃杯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他掀杯子的方向是反对着林彬蔚的，正好砸在女人面前的地板上。包裹在高跟鞋里的纤白脚背溅上了水珠，打扮干练的女人却眉头也没动一下，很平常似的，只是往后退了一点。
林彬蔚却被他猝然打碎杯子的动静骇了一下，心脏猛地跳了跳，蓦然抬眼看过去。
南城砸了杯子，面上凶神恶煞的表情抑回去了，只眼底还烧着两团火。他半冷不热地勾出一个笑，盯着林彬蔚说。
“我们什么关系？钱给你打了，卡让你刷了，现在轮得到你来和我说‘停止’？”
林彬蔚的脸蓦地白了，他的牙根轻微颤着，拳头也不自觉捏了起来。刚糟蹋完他自尊的南城却像是总算好受了点儿，空出一只手朝旁搂上女人的腰，将人往怀里一带。他低头吻了吻怀里人的发顶，目光却看着林彬蔚。
“我们的关系，只有我有叫停的资格，现在还在合约期。”
南城笑了，抬了抬下巴。明明他坐着，看林彬蔚的视线反而像居高临下，他朝林彬蔚伸出一只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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