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亦难有凉爽之感,蝉鸣不断,却更觉躁热气浮。祁洛暄简单披着件白缎对襟里衣立于窗前,似乎想让徐徐夜风吹散心中的烦闷。皇室中人里衣皆为金丝螺纹,这衣衫是为方便,在来此前特意购置的。
此刻他想起了那总是一身白衣之人。白衣穿于燕昔身上但觉不染纤尘,飘飘若仙,可自己如此装束,却只显出……照离源的话说‘不可冒犯的玉华贵气’,如此的不同……
昨日他们共赏明月,今夜月已无影。
“铃儿犹如燕某亲妹,她有所求,在下既能办到,自是没有不允之理。”
初识时,他有意刁难,只因视铃儿如亲妹,故而护妹心切。
“宣公子,你看将竹种于这庭阁之地,只觉雅致,却忘竹之本性……”
再见时他眼中的悲悯不假。
“公子一片好心,燕昔又怎会见怪?”
昨夜那若有若无的寂寥……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无奈在下同情之心有限,难以分给可恨之人。何况既敢谋算他人,自然也要承受失败的结果,以及被人谋算的下场。”
说这话时仿若毫无感情的冷漠……
常人纵使城府再深,也只能藏得一时,日子一久,本性必现。可燕昔……燕昔他却为何让人愈发看不透了呢?越是留心注意,越是有意探究,却越觉得他犹如云彩,千变万化,难琢其形。
那父皇之事可能告诉他?这回自己信了他,可能否就这样信下去?一己之事,在控制之中的或许能。可若以父皇之命,江山之重,还能信否?能还是不能?
咚咚,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纷乱的思绪。
“进来。” 祁洛暄深吁了口气,定了定神道。
“殿下。”来者乃是离源。
“事情怎样了?” 祁洛暄仍望着窗外,淡淡问道。
“何挚冀性命已然保住,再调养个大半年就可慢慢复原。齐斐智命虽无碍,左手右臂皆废,丹田又遭重击,这辈子别说动武了,怕是今后连生活自理也是不能了。”知主子心情欠佳,离源简单明了的说明状况。
祁洛暄听后,眉却皱得更深了。
“殿下,今日之事分明是那燕神……”离源实在无法见他为这显而易见的事实消沉,欲出言点醒,却被打断。
“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将那准备妥善之物送去,把这事彻底了结吧。免得迟则生变,叫燕神医白废了许多功夫。”
听不出喜怒的话,使离源摸不清他的真意,只得领命而去。留下祁洛暄依旧凭窗眺望这无月芒照耀黑云卷卷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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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可真有些热啊,你说是吗?”脸带贝壳色泽,半弧形面具的男子悠懒横于金丝锦缎坐垫上,手执玉杯,身旁一纤腰妩媚的女子,薄纱轻裹,捧着白瓷酒壶。另一侧,一名衣着相仿的艳丽佳人,轻摇纨扇,倚风送来丝丝清爽。
一年约十六左右,略显稚气的大眼少年垂首打恭立于下方,听得此言,愈发惶恐,凉意阵阵,即便正冒着汗,也觉不着丝毫暖意。
“那…那事失败了,属下无能!”
坐垫上的男子斜觑一眼,紧咬着牙,壮士断腕样的侍从,扬扯唇畔,饮下杯中美酒,一旁的妩媚侍女立即再斟上。“此事非你之过,亏那齐斐智看着有些智计,野心不小,又够阴险绝情,以为是个能成事的。谁料花了那么多心思帮他,结果这么容易就功亏一篑。唉,纵使有再精巧的手艺,朽木始终难雕啊!”
“公……”接到对方的冷眯,这下不仅不热,连寒意都有了,急忙改口,“门主说的是,那现在应该还不迟,乘着一团乱,我们可要再做些什么,不让那文怀远成为易王府的女婿?”
“呵呵。”挥退摇扇侍女,男子坐正,兴味的托颚,打量着下属,似不解为何他在自己的□□下,竟连半点长进也无,“小瞳,你为我贴身侍从也有段时间了,做事说话怎的还是如此不用脑子?有尊贵万分的那人在,你认为,以他之能,会给他人任何机会,在这最后一刻反扑吗?”
“呃……”换作小瞳的少年脸涨得通红,许久才喏喏地说:“应该不会……”
“好了,你下去吧,这次也是我不该把筹码都压于齐斐智身上,就不罚你了。但要切记,下次办事时定得再多注意些。”男子挥手示意其退下。
小瞳却未因无需受责而喜形于色,愁容亦无稍减,似在苦思些什么,欠身告退。
“小瞳虽然机智还略有不足,但小小年纪就有担当,知多学求进,加以历练他日必成大器。,你说是吗?”望着小瞳远去的背影,男子慢慢抿着玉杯,笑问道。
可房中仅余的两名女子却皆未答言,似乎明白这话非是对她们说的。
“主子所言不错,小瞳确是可造之材,这点年纪有此定性实属难得。”低沉之声透着两分赞许浮于空荡顶处。
“嗯,所以我才对他格外耐着性子。”男子靠后,一手支着头,再次悠懒地斜坐,放下杯子,随意瞧着自己纯白胜雪,骨节分明的手,开口兴意更浓,却带森意,“这次的事会演变至此,那燕昔神医,居功至伟阿。幽魄手下精英尽出,竟只能探到关于他这么少的事儿,出生什么,更是一点踪迹也无。哼!难道还真是从天而降的不成,我倒是对这位神医当真好奇了呢。上次交代的事办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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