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子吟忙活了一整天,就只吃了早饭,这持续不断的空腹喝酒便让他渐感不适,脑袋热昏昏的,肠胃也起了烧灼感。
“大、大哥……”巡了有七、八席,武子吟舌头开始钝了,他喊住了前头高大的背影。
白镇军转过头来,心里有些讶然,不知什么时间武子吟的两颊已经都熟透了,像个红鸡蛋一样。
白经国也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妹夫不太行啊……
“受不了了么?”白镇军走到武子吟前,仔细打量,目光还是清醒的,就说话不俐索。
“……我想、上茅房。”武子吟眼眶通红,好像还渗了些水气,怪可怜的。
“茅房这边厢,直走、穿过长廊就是。”白经国从他手里取走了酒杯,“接下来的我们代你吧。”
“谢谢……”
他转身依着指示走,脚步还挺稳的,白经国跟大哥对视一眼,二人继续敬酒会客。
武子吟脑里晕眩,酒热烧得他整个人要冒汗,可新郎官服是不能轻易解的,上过茅房后,他便从长廊走到园子里,想说让自己透透气、清醒一下脑袋。
他坐在石阶边,给人见着是不太好,但双脚有些软了,他不得不歇一会。白府很奢华,武家完全不能相比,武子吟却只觉陌生,对明天开始的生活不安,也对今晚要面对的妻子不甚自在。
人都说盲婚哑嫁是老封建的思想了,武子吟是认同的,他也向往罗曼小说所写的那样不顾一切、与自己的摰爱厮守一生,可惜生他的是武四姨太,他从来没有任性的本钱,更可惜他从没有遇上这样的对象。
所以他没多想,就安分、守己,做个好的入赘丈夫,也就算了。
夜风吹着他的脸,给身体稍稍降温,他想他的脸一定还是很红,两颊还是有发烧似的热度。
在他脑袋放空时,旁边传来了脚步声,他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位白衬衫黑西裤的青年。
“你好。”
“你好。”
青年从武子吟的脸,一路往下扫到那身新郎服,略带惊奇,“你是新郎?”
“是。”
“新郎不是今天的主角吗?怎么待在这里?”
“喝太多,要歇歇。”武子吟说着,手支着地站了起来,不知少年是什么背景,但给人看到主角待在这,难免会惹人闲话,于是他马上就打算返回饭厅。
武子吟深恐怠慢客人,又怕白镇军和白经国嫌他没用,便一副急忙要走的态度。却没想过少年刚来搭话,而他这急着要走的态度也是很伤人的。
少年相貌俊逸,聪明伶俐,加上家世背景,从没被这样冷遇过。他发现武子吟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心里就更诧异——这是白府,难道他认不出自己是谁吗?
于是他就亦步亦趋地跟着,问道,“你就是武悠予?”
“是。”
“真普通啊,像你这样普通的人,怎配得上我三姐?”
武子吟一怔,就定住脚步,缓缓的回头。
只见少年咧出自傲的笑容,他就是要武子吟注意到自己,一改那爱理不理的态度,“三姐夫,以后你叫我四弟就好,我是白震江。”
镇军、经国、震江。
想起白老爷子日间那虎吼,武子吟就知道这是姗姗来迟的么弟了。
“四弟。”他颔首,语气客套而尊重,“以后请多指教。”
白震江却没有感到高兴,反而皱起了眉,这算是个什么态度?一般人听到他的大名,不都是马上变得诚惶诚恐,唯自己马首是瞻的吗?
“我们白家的男人不是这样软懦的。”他故意摆了脸色,哼声道,“你既然过了门,就改正一下说话的态度吧﹗”
武子吟看着少年,假如说这句话的是白镇军或白经国,他大概心里一凛,就要反省起自己。可白震江这样一个俊秀的男孩儿,老气横秋的说这些话,不但没有震慑效果,反而有种不搭调的可爱。
让他想起武子良,那个跋扈的,意气风发的长房弟弟。
纵然弟弟任性,却也很黏他,知道他要成婚入赘后,还异想天开去找爹娘央求,要取消自己的婚事。
武子吟就觉得这样的子良可爱极了。
弟弟气他要成家了,这几天还赌着气,故意闷在房里,却没想到兄弟以后分开两地,要见上一面就更难了。
想到此,武子吟叹口气,就觉得眼前的少年格外亲切,他没了一个弟弟,却多了一个太太,三个新兄弟,这新生活也是令人期盼的。
“我不太懂,你以后就多教教姐夫吧。”武子吟在白府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自然而然地摸了白震江的头顶,这孩子还在长个头,只到他下巴而已。
白震江却因此像炸毛的猫一样,大大的往后退,他不习惯被人碰他,更何况,是素不相识的姐夫。
武子吟看到更是笑了,因为武子良也总是这样,然后他就会气恼地捶打自己,说:“大哥、我不小了,你不要再当我是小孩子﹗”
收服了白震江,二人便一同回到饭厅,酒席还是依旧热闹,白镇军、白经国已经敬酒到了尾席,白老爷、武老爷与一众干部拚酒,这些军人越喝越没个人样,还动手动脚。武子吟一出来就被眼尖的老爷子们盯着,又再劝起酒来。
“臭小子﹗”白老爷子看到了白震江,又是一阵狮吼,“你刚跑哪里?全家人都在忙,你却自己躲起来,是要我把你缚起来抽鞭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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