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高处不胜寒么？
“太守，驻军已经埋伏完毕。探马刚才来报，梧州生变，叛军正朝着广陵而去，可能会经过武林......”
王居逸刚要说什么，被寒风呛得直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太守，这里风大，要不还是进去吧？”
“不用。”王居逸摆摆手，“我想再看看......”
不远处的人家还点着灯，也许是哄孩子，也许是书生在读书。月光清冷如纱，虫鸣啁啾，愈发衬得这夜深人静。他还想再看看这座城市，再看看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烟火人间。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等到叛军过境，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如果我们不开城门，严防死守，叛军也不会打进来......现在改军令还来得及，太守三思——”
王居逸抬手制止了侍郎的话。
“这样做，才能尽量减少百姓的伤亡。他们的目的是清阳，我们只能在运河拖住他们，靠水战优势拖延时间。”如果萧师杰能像他想的一样抢夺玉玺，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场战争还能结束得更快些。
“我们还是以招安为主，毕竟是内乱......伤了哪一方，我都不忍心。”
“......是。”
“好了，你回去值夜吧。按照原计划来，提前通知百姓，到时候城门大开，放他们顺利通过。”
“明白。”侍郎拱手，“您早些休息。”
王居逸点点头，半靠着女儿墙，闭上眼睛。他感受到每一缕风的气息，听见虫声，听见山音。思绪渐渐清明，那个人的面容浮现在脑海里。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这风雨中的飘萍，终究会随水而去——
了无踪迹。
含英殿里静悄悄的，远不像昭明殿那样热闹。论武力，銮仪卫绝不是亲兵的对手，能拖延的时间非常宽裕。这是陈烨第三次见到皇帝。很遗憾，这一次面圣注定非常狼狈。当然，狼狈的是中毒至深不能动弹的皇帝本人。
夏敬一见了他，便迎上去。“国公爷。”
陈烨以眼神示意，夏敬会意，低语道：“醒着。你把盔甲脱了，再进去见他。”说罢，便动手帮陈烨解下软甲，露出原本的装束来。
他身上那件退红贴里绣着金麒麟，檀香色的抹额上隐隐闪着祥云的纹路；头发高束，精神十足，这等装束更显身姿挺拔，这才是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举手投足间都是藏不住的朝气。
夏敬暗暗打量片刻，心里不禁感叹这等风姿。然而他清楚，这个样子和一个人很像，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他不再细想，让开一条路给陈烨，让他进了偏殿。
“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他嘱咐一句，掩上了偏殿的门。
偏殿里点着好几簇灯火，只有内室是昏暗的。宫人见了陈烨，低头退让在一边。陈烨定了定神，接过宫女手中的一盏小灯，缓步朝内室走去。
李广德靠在床头，动弹不得。他的眼睛早已看不清，但能感觉到那片光里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正在朝他靠近。他忽然挣扎起来，因为他认出来了这是谁——那一次又一次的梦魇，挥之不去的身影，终于还是来到了他面前。他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为什么会见到这个人？他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为什么逃不掉，为什么——
“陛下。别来无恙。”陈烨把灯放在床头，李广德彻底看清了他的脸。他坐在李广德床前，慢条斯理地敛了敛衣襟。
“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陈烨笑了，“我想进来，自然能进来。”
“你是......”李广德的声音恢复了一点，但已经彻底毁了，就算是嘶吼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您不是认识我么？”陈烨眨眨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满眼无辜。“今夜，不安宁啊。”他冷笑，“您听见了吗？”
他看见李广德满脸的疑惑转为惊惧，“天下大乱，监国和丞相在外面打得不可开交，通州叛军南下，梧州叛军北上——皇上，天要亮了。”
“本来在你榻前侍奉的该是皇后殿下，再不济也该是监国大人，可惜今晚只有我——只有我，还想着来看你一眼，故人叙旧。”陈烨的脸半隐在阴影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来看看，养蛊的人怎么被反噬。陛下大可放心，含英殿安全得很，乱军打不进来。您有什么想说的，可以放心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陈烨身体微微前倾，“您都不说一声，对不起我么？”
李广德别过脸去，手指攥着被角，用力到指节泛白。过了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没有对不起你，不是我害死你的.....”
“不是你害的？我飘荡在这世间，不得安生，我看着你铲除异己，看着你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眼见着他起高楼，眼见着他大厦倾......”陈烨含泪笑着，“你还说不是你害的......”
“不是朕！是廖文卿，廖文卿！你做鬼为什么不去找他！”
“廖文卿？”陈烨一愣，差点没兜住。
“那些乌头，还有西域的毒药，都是他跟朕要的！他说了只用一点，谁知道你没几天就死了！都是他......是他！”李广德死死瞪着陈烨，满眼红血丝，浑身发抖，额头青筋暴出。他想躲，可是他动不了，躲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瑛来要了他的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桎梏请大家收藏：(m.zcwx8.com)桎梏总裁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