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宜宁端着茶具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关于逸礼之事,她很想问,却一直不敢问。
从未见他时的憎恨,到后来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隐藏,她变得越来越不敢在他面前提及这个话题。
却没想到,最后是他自己问了。
她回转了身子,目光低垂望着手上的茶具,出口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爹娘……什么都没说,娘……哭了整宿,我看见爹独自站在院中,手中握着一截短鞭……”
一直沉在胸腹间的气息仿佛在瞬间涣散,眼前人影一晃,袁逸轩退后几步跌坐在床榻上。
陈宜宁的秀眉拧起,目光直直地望着面前男子,想试图上前一步,却怎么也做不到。
她一直不明白公爹手中的短鞭是何意,可想来袁逸轩一定是知晓的。
那一个低头坐着,碎发遮挡住了眼睛,她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色。指尖转而冰凉,她的心跳飞快,低低道:“你不是真的要杀逸礼的,是不是?”
他的身子分明是一颤,却是抬起头来,话语淡而无味:“现在来说是不是真的也没了意思,就是我杀了逸礼,我不配做他的大哥。”
黝黑眸子里迸出的目光似要力透陈宜宁的心房,英武的俊颜上再瞧不出一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得很却又像是要苦苦支撑。
陈宜宁的心口暗自一紧,这个时候的袁逸轩看上去是这样令她心疼。
她忘了要离去的事,就这样呆呆地站在他面前望着他。
时间一点一点流走,天际已有微光闪现。
帐外有脚步声想起,陈宜宁才发觉双臂已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麻木了。
茶具从上面滑落下来,她惊呼一声,却被人飞快地伸手接住。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袁逸轩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面前,她的目光在他脸庞一扫,他已与她擦身而过,掀起了帐帘出去。
陈宜宁干脆将茶具放下,转身跑出去。
来人身后带着另一人,陈宜宁瞧见那人的打扮不免吃了一惊,是王师兵!
那人间了袁逸轩倒是从容,上前淡淡一施礼,道:“皇上让属下来传话,大战开始前,想见袁将军一面。”
陈宜宁的脸色大变,她忙侧目朝袁逸轩看去。
他的脸色也并不见好,目光犀利看向来人,没有踌躇,沉声道:“好。”
“将军!”陈宜宁大惊,再欲说什么,却见他转身入了营帐。她忙跟着进去,脱口道,“为什么要去?皇上一定恨极了你,他不会放过你的!”
袁逸轩径直将倚在角落里的东西取过来,用藏青色布裹着,陈宜宁小跑着上前,见他将里头的东西取出来,竟是三支黄金羽箭!
“不能去!”陈宜宁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袁逸轩明朗的目光迎面射来,看着她坦坦荡荡道:“我打这一仗不为荣华富贵,我亦不怕死。”
他拂开她的手转身出去。
陈宜宁慌张地追上去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的步子止住,却没有回头,只低声道:“我要你留下是还有事要嘱托你。”她拉着他衣袖的手猛地一颤,闻得他继续道,“倘若我不能活着回来,就请你带我回金陵,爹娘还能原谅我,还认我是袁家的儿子,那便等逸礼的尸骨移回金陵后把我葬在他的坟前。倘若爹娘对我失望透顶,不想认我这个儿子,那你便将我的遗体火化,让我随风散去,不留一点痕迹。”
手臂上的力道加深,腰际徒然一紧,袁逸轩吃惊地低头,只见身后女子已紧紧将他保护。他感觉得出她的身体在颤抖,声音也带着微颤:“那我呢?你若死了我怎么办!”
“我死了,你便自由了。”
她伸手狠狠地捶打了他的身上,哽咽道:“我的自由不是你给的,你也给不起!你以为你同我成亲就将我束缚了吗?告诉你,这不可能!从金陵一路走来,我一直都是自由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怒意,他却淡淡道:“自由便好,很好。”
她仍是不松手,咬着牙泄愤似地道:“你若死了,我不会将你火化,你也休想随风散去!我会带你回我们陈家,改掉你的姓,叫你做鬼也要变成我陈家的上门女婿!”
她的眼睛红红的,却没有哭。
袁逸轩的心口一震,他回头诧异地看着身后的女子,她瞪着他的眼底染着一抹晦暗不定的阴沉,有愤怒,更有坚定。
她果真叫他吃惊,是他以往所见的女子里从未有过的泼辣独特。欢儿机警聪颖,更有长与皇室的贵胄气度,说话做事自不会像她这般。
他若记得没错,逸礼的家书中似乎还提到过陈国公家的千金蕙质兰心,温婉贤淑……
她竟然说要把他变成上门女婿?!
分明是视死如归的心情,他的唇角一扬,居然笑了。
陈宜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是第一次瞧见他这样的笑,仿佛所有伤心哀怨俱已褪去,只剩下这样简简单单的一笑。
她抱着他的手臂蓦然松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又看她一眼,终是出去了。
帐帘重新直垂落下,陈宜宁这才如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她猛地冲出去,到了外头却止住了步子没有再追,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刚才那瞬间,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愿为了他那样的笑做一切事。
一切。
风卷起了尘土,落叶在空中打着旋,终是慢慢飘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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