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未安神色略显纠结,他声音沉下,问:“若此事是真,岂不是仙界秘辛,你如此轻易就告诉我,不怕我泄露出去?”
盈冉自信道:“我知晓你性格,纵然转世,你也不是守不住秘密的人,更不会以此要挟我与天帝。”
奚未安收回手,他又看了看手中盈冉的铃铛,沉默良久,问:“这个铃铛为什么不会响?”
盈冉唇角弧度消去许多,眼中多了几分落寞。
他道:“此物通灵,主人既已不在,自然不复响动。”
曦华尸体化白骨,他挖出铃铛,任他如何摇动,都不再有那日轻轻沙哑的铃声传出,好似连铃铛也在告诉他曦华已赴黄泉。
“我听闻,地府有忘川河,奈何桥。”奚未安抿了抿唇,道。
盈冉答:“的确有。”
不久之前,他还曾与夫殷一同去过。
奚未安掂了红绳线头,将手抬过盈冉双肩,为盈冉重新戴上了这串他前世遗留的铃铛。
他问盈冉:“我死后,你可去过奈何桥等我,可有想过拦我喝忘魂汤?”
盈冉答:“没有。”
“为何?”
“我不愿相信你已死去。”
“我因何死去?”
“你被人下咒,毒咒发作。”
“此人如今身在何方?”
“已命丧黄泉。”
“你杀了他?”
盈冉蜷起五指,想起兰稽对曦华做过种种,眼中掠过几分阴狠。
“是你结果了他。”
奚未安露了个骄傲的笑,“这听来倒的确会像我做的事。”
盈冉无声一笑。
奚未安看他一阵,伸指勾了盈冉颈间的红绳,朝自己的方向拉,盈冉顺从的靠近,两人间距离逐渐缩小。
“可想听听我那徒儿的故事?”
这便是要朝自己打开心扉了,发现这等苗头,盈冉怎会不珍惜,他不假思索的答:“想。”
奚未安面上无甚表情,语气平淡道:“我居于水中天,毗邻挽剑山,掌门赐我可随意进出挽剑山之特权。袁啸拜在我门下时,曾承诺我绝不会背叛师门,不过短短五年,我便发现,他不过是为了偷盗挽剑山之宝剑,才会拜入我门下。”
好在发现得早,被袁啸盗出的宝剑俱在和光宗边境被宗门子弟拦下。
“他伴我五年,依宗门律条,待掌门将他定罪之后,我需亲自持刃,了结他的性命。”
盈冉眼神一偏不偏的迎着奚未安幽暗的视线,“你下不了手?”
奚未安摇头,语带冷漠道:“我只不耐还要等掌门将他定罪,才可取他性命。”
盈冉扬眉。
奚未安神情似笑非笑,说:“我平生第一讨厌的事,便是被人欺骗,他犯了我的大忌,纵使他伴我五年,是我门下唯一弟子,我也不会轻恕,你可懂我意思?”
盈冉哪能不懂。
“我说过,我不会骗你。”沉默一阵,他再次承诺。
奚未安道:“世上最高明的骗术,是将一句谎话掺入九句真话之中。你今日所言,我不会全信,但若我发现你有一句骗我,纵然我不敌你,也要执我一把利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盈冉侧脸失笑。
奚未安问:“你笑什么?”
盈冉答:“我总觉如果能日日被你追在身后放在心上,倒也不错。”
奚未安蹙眉,道:“我不喜欢与人说笑。”
盈冉抓了他的手,眼神变得真诚起来,他说:“我从前曾对你说过一句话,如今我也可以再对你说一遍。”
“什么话?”
“若我胆敢欺骗于你,”盈冉握紧奚未安手指,一字一顿道,“自当一死,以偿罪过。”
奚未安打量他半晌,挥开盈冉的手,转头道:“你可还要再四处看看?”
盈冉趴回床上,露出一边脸道:“你这处虽美胜仙境,可我着实见了外面那水就冷得直打颤儿,还是饶了我,让我在此处暖和暖和吧。”
奚未安道:“不是你说要来此处游览?”
盈冉答:“我已看够了。”
奚未安看他如画侧颜,想过一想,掩门离去。
盈冉原是想试探试探奚未安会不会抵触他睡自己的床,见奚未安压根不甚在意,甚至还扭头离开,不由在心中直呼失策。
他在床上趴了许久,吻了满鼻清浅药草香,还不见奚未安回来,只好起了床,出门去寻将他撇在屋里的奚未安。
一出门,湖面寒风吹来,吹得盈冉忍不住打了个颤儿。
湖边坐了一人,盘腿坐在草坪上,手里握了根钓竿,正在垂钓。
盈冉无言,走上前去,在奚未安背后坐下。
“你就这样不愿与我相处?”他苦恼道。
明知他不喜欢待在湖边,还跑来湖边垂钓打发时间,这意思真是再明确不过。
“我与你本就不熟。”奚未安漠然道。
原以为他听完方才那些话态度能温和许多,没想到其实还是如此冷漠。
盈冉将头抵在奚未安背上,语带撒娇道:“我陪你下棋可好?”
“不好。”
“为什么?”他还特意学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棋谱。
奚未安无情道:“你长了副臭棋篓子的模样。”
盈冉:“……”
他还的确没什么长进。
积极性被浇灭,盈冉一时没了再与奚未安纠缠的打算,他闭上眼,就着靠在奚未安背上的动作,渐渐入了梦乡。
奚未安垂钓入了神,盈冉没出声,他便也不再留意身后人的动静,待日头西落,他站起身来,盈冉歪歪的滑倒在了草地上,竟还未睡醒。
这人究竟多久没睡过好觉?
奚未安思量片刻,弯下腰,将熟睡的男人打横抱起,抱进了另一间小屋,他望着床上睡时仍一脸疲惫的男人,手缓缓拂过男人颈间,五指收拢,好似扣住了猎物死穴的鹰爪。
盈冉呼吸清浅,仍无动静。
奚未安在他床前坐了良久,终是收回手,退了出去。
第二日奚未安再到小屋来时,床上的男人已没了踪迹,他环视一圈,忽然发现窗沿上多了个东西。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枚由红线编作的花瓣,盈冉将它吊在窗上,窗外清风拂来,这花瓣便会在风中飘来荡去,好似真有一片花瓣被吹入了房中。
奚未安静静看着,忽然一抬手,将红线编作的花瓣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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