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口内守军也早就集结好了阵势,如一片黑色的礁石,死死挡住了汹涌而来的潮水——
瞬时间短兵相接,血肉横飞……两处缺口成了血肉磨盘!
“呜——”
营中有低沉的号角声响起,穿透长空——
西面的夜空下,旋即也响起号角声,遥相呼应。
“轰隆隆……”远处似有闷雷隐隐响起……
几个呼吸间,那雷声就近了,地面砂石都震颤起来,一片黑压压的铁骑,在火光映照下,如远古凶兽,又如地狱修罗,猛然出现在战场中——
挟灭顶之势狂暴地碾碎了面前的一切!
所过之处肢体横飞,血肉成泥……
这些青壮们,成军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两三个月,更多的是一个多月,甚至半个月的都有,何曾见过这样可怕的阵势?
骇呆了片刻之后,本能地四散奔逃!
而战场上,一旦有人群开始奔逃,雪崩之势便不可避免……
人越多,崩毁之势便越无法挽回!
叶护太子的千余铁骑冲穿战场之后,四野的兵丁青壮们已然纷纷逃散,扔了火把,遁入了黑夜中……
于是只剩下营前夺寨的兵丁们还在激战。
但是他们也发现了身后的战场变化,心下惴惴,却难以脱身逃走……后退的途径已经被阻断了!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忽听见对面的将领大声喝令,顿时那口气就泄了,腿一软,就跪下了,再也没了抗争之心……
……
天明时分。
大营已清理干净,营帐又搭设起来,激战半夜的士卒们入帐休息,辎重营的士卒们则忙忙碌碌地修理搭设寨墙,以及清理大营四周的尸骸和兵器。
天边朝霞初起,李猗拿着千里眼朝着榆社城上下观望了一番,又递给了安思顺瞧。
夜间逃散的兵丁,此时有部分又悄悄跑回了城下,聚集在城门口。
李猗笑了笑,问道:“安将军,你觉得,庄方青会不会开门让他们进去?”
“大概会!”安思顺想了想:“毕竟他要以‘义’字为先!何况,我们这边和他们隔的远,更没有出营追击的意思!”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那城门果然打开,放人进去了!
“呵,还真是有义气!”
李猗撇嘴一笑,收起千里眼,递给莫雨收好,对安思顺道:“安将军昨夜辛苦了,不如回帐歇息半日,有事我着人去同报将军!”
“谢殿下体恤!”
安思顺拱拱手,自去休息。
李猗也带着丁银秦暖悠悠转回中军大帐。
一进大帐,丁银一脸心疼地对李猗道:“阿猗,你也快去歇着!我守在外面,有事叫你!”
秦暖哼了一声:“姑姑,我去睡会儿!”
李猗却叫住了她:“等等!”
“什么事?”秦暖有点意外。
李猗歪着头看着丁银:“不如我们现在来说说,该如何对待那位欧娘子?”
“呃……”丁银默了默,涩然道:“她也是被人骗了!”。
李猗叹口气,“也罢!我也不想为难一个弱女子!不如你去问问她,她怎么想,如何打算?”
“阿猗!”丁银不由有些感动,抬手就想抱一抱李猗,旋即发觉一旁的乖侄女小阿暖正瞪着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于是他抬手的动作就变成了撸头发,“好,我这就去问问他们!”
看着丁银走出大帐,李猗嘴角露出一丝诡笑,朝秦小暖一招手。
秦暖立刻会意地将耳朵凑到她嘴边。
“阿暖,我想把欧二娘放回去!”
啊?
秦暖讶然。
“但是,不能让她察觉我是故意放她走!”
所以呢?
姑姑你想让我做啥?
秦暖搓搓手,跃跃欲试。
李猗得意一笑:“他们不是‘义’当先吗?我就让他们回去好好讲一讲义气!你猜他们会不会吵起来?”
她摸出一枚令箭,递给了秦暖,“待会我去睡觉,这个就是你偷的,明白?”
“明白!”秦暖开心地接过令箭,在心里勾勒着自己要扮演的角色……
“乖~”李猗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膀。
李猗进内帐休息,秦暖回自己的隔间靠着眯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轻轻走出中帐,去找丁银。
果然,还未走近关押欧二娘的帐篷,就看到了蔫头耷脑的丁姑父。
丁银抱着臂,斜斜倚在帐篷边,一脸的愁郁。
“丁叔,怎么了?”
一向乐天的丁银,抬眉看她一眼,叹了口气,没吭声。
秦暖摇头:“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欧二娘和陈希两个不肯听你劝,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丁银也摇摇头:“不是的!三娘还在那边,还有欧大嫂和小侄女!”
还有这层牵绊,确实很难办,秦暖都有点同情欧二娘了!
“那她究竟打算怎么办呢?”
丁银默然,正是因为没法子,所以现在他也很难过。
秦暖叹口气:“发生昨夜那事,招安大概是没希望了!”
“姑姑也不可能放他们俩回去!
“最多今天歇一天,明天肯定要攻城了!”
丁银愈发愁闷:“若真攻城,玉石俱焚之下,不知道三娘和欧大嫂他们几个弱女子会不会遭殃!,”
秦暖摇头:“别说攻城时了,就说今天,谁知道这会儿榆社城里,三娘和欧大嫂知道庄方青骗欧二娘出来做饵送死,会不会闹起来?庄方青兄弟俩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三娘他们灭口?”
丁银闻言一惊,他方才还未想到这种可能呢!
果然这方面,他远不如秦小暖想的深刻!
“不可能!”帐内响起了欧二娘的尖叫声:“不可能的!”
他们俩说话就在帐门处,是以帐内的欧二娘和陈希听的一清二楚。
丁银急忙转身进帐,安慰道:“小暖只是那么随口一猜,不是真的!”
欧二娘哭的稀里哗啦,陈希咬咬牙,出声道:“三娘那脾气,她真的会去找庄方青算账!”
“真的呀?”秦暖这下子心里真的替欧二娘难受起来……
她想了想,问道:“庄方青兄弟在城中能一手遮天,不论说什么都别人不能反驳吗?”
陈希想了想:“也不是,他若想对三娘和欧大嫂不利,大家都不会答应的!毕竟当初欧虎兄弟是用自己的命,帮了大家逃出包围,这份情,谁都要记!”
秦暖又问:“他若是暗害呢?”
陈希也惊悚了:“不至于吧!”
可是他也不确定……
因为昨晚的夜袭,庄氏兄弟的人品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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