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三次前来觐见,本都做好了被怒斥削职的准备。
前两次暂且不提,单是为捐炭多的大户赠予荣誉,便已经可以得罪一群文人了。
读书人的清高自持,他自身再清楚不过。国家向来重农抑商,就连东南一带的港口都开的颇少。
说到底,是担心有人靠生意起家,坐霸一方,再度对皇权产生威胁。
上一个这么干的,还是永乐大帝,靖难之时直接砸钱领走了兄弟麾下的枪兵。
但如今,原本就军晌吃紧,恐怕连京中御林军都难御寒。
能有余力捐财物木炭的,多半都是那些商人富贾。这种时候就算把读书人的四书五经全都搜罗来烧掉,也不够应付数万军士一晚的供暖。
倘若军中越来越多的人生了冻疮,恐怕又会耽误大事。
他心思复杂的往回走,下了轿又下意识的左拐,径直去了晏府。
三天前他有这个设想的时候,还是晏晚帮他分析了一二。
“皇上向来自我,也不拘着礼制,你尽管去便是了。”
这皇帝任性起来能跑去西苑烧香拜佛,大半年都拒绝上朝,原本就与过往那些矫枉过正的君主不一样。
晏晚虽说暗地里掐了一卦,瞥着了吉兆,想了想也不敢给他交底,侧面安慰了两句:“皇上虽说从前不理政务,但还是伯乐识才的。”
他若是看人不清,也不会如此成功的把一众大臣当猴儿耍。
张居正来了晏府太多次,就连一众家仆也自觉把他当老爷看待,心照不宣的保守着秘密。
晏晚刚从沈府回来,困倦连药都没喝完,窝在厚重的锦被里睡的酣沉。
张居正用手一探,见这药都是温热的,不由得皱起眉头,坐在她的身侧。
“晚晚。”
晏晚迷迷糊糊听见了他的声音,蹭了蹭他的手背,想继续睡过去。
“起来,把药喝了再睡。”温润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责备:“误了时辰,当心喉咙恢复不了。”
晏晚睡的正香,哪里肯爬起来,胡乱的又用脸蹭了蹭他柔软的手心,试图撒娇。
张居正哭笑不得的看她把脸都埋进被子里了,抬手放下药碗,小心的把她抱在怀里,任由如瀑青丝顺着他的胳膊散下。
晏晚原本便觉得床板略硬,能窝在他的怀里倒更舒服些,趁着睡意又窝成了一团。
张居正一只手搂着她,指尖还扶着被子,生怕她着了凉,另一只手用调羹舀了那棕黑色的药汤,一点点的喂了进去。
晏晚虽觉得苦,偏偏喉咙里发不出呜咽的声音,脸上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眼睛又始终不肯睁开,最后还是半推半就,把剩下半碗汤药喝了干净。
好苦啊。
她睁开眼,一脸控诉的看着他。
“很苦吗。”张居正失笑道。
他俯下身,轻轻亲了亲她的唇瓣,闭眼感受那冰凉的触感。
“还苦么。”
晏晚懒得寻纸笔同他念叨,抬手握住他的手,将温暖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庞,再度昏沉睡去。
张居正坐在床边,任由她如襁褓中的婴儿般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始终都没有再起身离开。
他望着日色昏沉,心里却莫名的安稳许多。
这……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晏晚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还睡在他的怀里。
她脸上一红,慌慌忙忙推开他的胳膊,抱着被子滚到了床上。
我这是睡了多久啊。他这一直被压着,难道不累吗。
张居正感受到动静,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似笑非笑的侧过身看她。
晏晚心知自己还不能出声,又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摸索着爬了起来,低头帮他揉腿。
婢女们准备了鳝丝糊和桂花粥,还蒸了三四样点心。
小笼子一打开,又见着一对卤鹌鹑。
张居正牵着她坐到桌边,低头拾了银筷,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先喝粥。”
晏晚抱着粥碗,原本打算开口喝一口,想到了什么,又把凳子往他身边一挪,索性靠着他坐下。
张居正低眉看着那玲珑小巧的鹌鹑,又执起银筷,开始为她精巧细致的剥肉。
上次……还是去年初识的时候。
那时候皇上诚心饿着她,自己便神行跑去他那儿蹭饭。
明明是落笔如神的读书人,照顾她却也如此得心应手……
晏晚原本边喝粥边看他剥肉,不时张嘴任他投喂,忽然脸上一红,反应过来不太对劲。
自己跟他按道理也就认识两年,却像青梅竹马一般,相熟的极其自然。
而且,现在虽说连婚约都没有定下,两个人烛前共处,一个喝粥一个剔肉,简直如那小夫妻一般自在。
“想什么呢?”张居正瞥见她脸上突然多了些薄红,不由得调笑道:“喝个粥还胡思乱想。”
晏晚抿了抿唇,望着烛旁他星眸熠熠的模样,突然凑上去亲了一下。
张居正愣了下,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
平日里她总在自己身边碎碎念,如今沉静下来,多了几分小女儿情态,也相当可爱。
徐阶秉烛夜读,正思索着柳元真的事情,忽然门外传来家丁惊慌失措的脚步声,两三下便进了门。
怎么连门都不敲了?
他皱眉看向门口,呵斥道:“越发没规矩了!”
“老爷!不好了!”家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惊慌道:“陆陆陆大人!陆大人带着人过来了!说要把二小姐带走!”
“什么?陆炳?”徐阶愣了下,登时站了起来:“锦衣卫过来为难我女儿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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