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当真是这般无情?难道这一个月的温柔体贴的确只为了让我乖乖听话?
真相放在面前,笙语无法再欺骗自己。
答案早就浮现,不对吗?
「再会。」笙语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有多难看,就像最差劣的工匠在木娃娃刻上的笑容吧。
只是笙语实在不知道此刻自己该如何应对。
把锦盒放进随行包袱里,笙语转身离开,一步一步踏在地上,彷佛有千斤重。
笙语听到瑾瑜公主在走动的声音,看来她已经开始在料理现场。
愈走愈远。
声音愈来愈轻。
笙语从来没有感到这般闷热,心情从来没有感到这般沉重,脚步像灌了千斤铅般。
她感到眼眶一热,然後滚烫的泪水就从眼里滑下来,滑落下巴,滴到杂草丛生的沙地上。
自六岁跟随宫惜攸起,笙语从来没有流过眼泪,今天却为了这相识一个月的无情负心人而落下眼泪。
心里好痛。
一滴滴眼泪彷佛都在指责自己这般粗心大意,竟然轻易喜欢上这个世间最无情的人。
仰首看着天空,太阳好刺眼,刺眼得叫她的眼泪流得更多。
终於,背後的声音归於寂静。
转过弯,此生此世,再也没有机会看见瑾瑜公主。
忘了她吧。
她对她,何时何日作过承诺呢?她跟她,不过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对吗?
交易完毕,一切也归於寂静。
瑾瑜公主可以把此事此人忘得一乾二净,笙语却不能够。
笙语知道,她是一辈子也没法抹去瑾瑜公主在自己心里留下的足迹。
如果注定无缘,何苦相识?
如果注定负心,何苦动心?
只是,人能够控制自己的心吗?
不能。
也许,这就是千古以来人类最大的悲哀。
彷佛可以隔着包袱感受到瑾瑜公主双手拿着锦盒时的温度,这温度快将消逝,笙语却抓不住了。
什麽都抓不住。
笙语转过弯离开山道後,彩染和铃姐随即从草丛中跑了出来。
「公主妳真心狠,把这丫头伤透心了。」彩染第一时间就是替笙语教训瑾瑜公主。
「那小姑娘好像哭了,妳不去安慰一下吗?」铃姐也前来多嘴。
瑾瑜公主只是耸了耸肩,她道:「那两具替代我跟笙语姑娘的尸身,准备好了没有?」
「放心,这两具尸身来自完全不同的地方,而且离京城都有千里之遥,皇上再高明也查不到这些地方的。」彩染从草丛里搬出两具尸身,只见她们皆是身首异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不过身材高度也跟笙语和瑾瑜公主相彷。
瑾瑜公主望了那六个随从的尸身一眼,淡淡地道:「这六个人的尸身也要处理一下,要不然只有这两具尸身不可辨认,很容易引人起疑。」
过了半晌,那六个随从的尸身也被三女剁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为了存活,瑾瑜公主早就学会了心狠手辣。
瑾瑜公主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只要那些人与自己利益无关,她压根儿就不在意。
笙语都不是例外。
瑾瑜公主特地命人彷制了一套笙语的衣服,然後穿在其中一具尸身身上,她拿出另外一套跟自己身上穿着相同的衣服,穿在另一具尸身身上。
她把随从的所有包袱都拿走,特地把现场布置得像劫杀现场。
彩染和铃姐也有帮忙,虽然她们知道瑾瑜公主绝不是表面上这般美丽善良,而且心狠手辣,但没想到她的手段高明到这地步。
一个未成年的少女,把整个计划完整无缺地想出来,然後实现出来,她到底需要多狠毒的心肠和多精密的头脑?
饶是她们行走江湖多年,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瑾瑜公主。
一切都布置妥当後,瑾瑜公主就回头向彩染和铃姐道:「马匹呢?」
铃姐从草丛里骏马牵出来,这匹马看起来虽然精良,但样子毫不扎眼,不容易被人察觉。
「很好。」瑾瑜公主微微一笑,她早已经香汗淋漓,脸上的笑意却是满意的,双颊因为一番劳动而呈现了正常的红晕。
瑾瑜公主从铃姐手里接过马疆,躬身道:「谢谢妳们。」
「这不用谢,妳要谢谢的是那位笙语姑娘。」彩染叹道,那姑娘太天真单纯了,所以被城府深沉的瑾瑜公主骗得一无所有。
「不止是道谢,还要说声对不起。」铃姐接着道。
瑾瑜公主没有回应,只是跨身坐在马上,背负包袱,俯视着彩染和铃姐。
「今天一别,恐怕以後再无机会相见,请彩染姐姐和铃姐多多保重。」瑾瑜公主微笑道。
「公主妳都要好好保重,我们帮助妳也只能帮到妳这地步,以後的一切方才是考验的开始。」铃姐意味深长地道。
瑾瑜公主点点头,然後就转过头面向山道展出的方向,一挥马鞭,骏马长嘶飞奔。
连一次的回头也没有。
顺天三十二年八月十八日,瑾瑜公主薨,年仅十五岁。
於寻医途上被乱贼所杀,身首异处,面目全非。
从此,世间再无瑾瑜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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