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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要高考了，江浩然一定会去K大，那是所老牌军校。阮悠游还没找到具体的目标，但他有个疯狂的想法，和江浩然在一块儿，江浩然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和平年代，军人的世界离普通人的生活太过遥远，从理智出发，阮悠游也知道就算被他适应了军校的生活，那么四年以后呢？会怎么样？
他在网上找了些国内大学的专业介绍，凡是不适合的专业都被他打了叉。最后他留下了广告和英文，算是他比较感兴趣的方向。
这天阮悠游到家时家里又是只有他一个人，打开落地灯，保姆做好的饭菜放在桌子上，他热了饭，把冷咖喱倒在上面。
晚上十点他妈也回来了。应该是刚开完会，她的妆有点儿花了，眼睛也饿得发光。
“家里有吃的吗？”
“还有一点咖喱。”阮悠游说。
他妈坐下吃饭，一边回短信一边注意到他放在桌上的志愿资料。
“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
“还没有。” 阮悠游问：“妈，你当年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美国？”
阮悠游的妈妈从前在医药公司上班，他爸爸是一所大学的教授，两人在阮悠游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原因是距离。
当时阮悠游的爸爸到国外念书，他妈妈选择留在国内，在阮悠游的印象中，只有除夕那天才能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说完一句新年好，然后妈妈又把早已经熟睡的他抱回被窝。
阮悠游的妈把咖喱里的胡萝卜挑出来放到一边：“当时你那么小，我英语又不好，去美国要是找不到工作，那不是拖累他吗。假如他是那种能独当一面的男人倒也无所谓，可他不是啊。再说那会儿人人都想出国，我反而不太想了。”
“为什么？”
“我不想和别人一样。出国就这么好？其实国内到处都是机会，只不过那些人崇洋媚外，也是一种赶时髦吧。”
“可是你不想拖累他，”阮悠游缓缓地帮他妈说出来：“他后来还是选择和你离婚。”
“人生就是这样。”他妈叹口气，毫不在意的语气：“你永远都不知道哪一步会通往哪里。即便当初我和他一块儿出去了，我们俩的结局也可能还是像《北京人在纽约》里演的那样，姜文不要原配妻子，喜欢后来出现的王姬。起码我现在有事业，我不后悔。”
睡前阮悠游总会和江浩然煲煲电话粥，他问江浩然是否一心上军校，他爸爸是军人，他就非得子承父业？
江浩然说，八五年大裁军后，家属院里一下子冷清了不少，那时候自己还小，几乎没留下印象，但父亲一度感到军人的走和留都由不得自身，内心很苦闷。事实上江浩然的家人从未主动提出过希望他将来成为一名军人，正相反，江浩然张扬自我的个性总被他爸拿来开涮，说这样的兵要搁战争时期保准拉出去枪毙，每当这时江浩然他妈就会连着呸几声，他爸问，你呸什么？迷信。总之意思就是江浩然不适合当兵，或者说，他不可能当好。
“所以你就叛逆了。”阮悠游对着电话那头轻笑了两声。
“也不全是叛逆。我确实对军队有向往。”
“向往什么呢？”
“真正的男人。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个大哥打架特厉害，我顶多是吆喝几声，他就不一样，抡起武装带就往地上抽，发出的啪啪声极响亮，我当时崇拜他，觉得他特威风，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威风。当然也有我爸这样的军人，他比较儒雅，像是知识分子。总体来说，军人大多很重视荣誉，我也重视这个。”
“嗯……”阮悠游拖长着音调：“我在想象你穿军装的样子。”
“不用想了。帅就一个字。”江浩然笑得很得意，他又和阮悠游讲了些军队的常识，诸如编制、级别等等，阮悠游什么也不懂，江浩然打趣他不像个男人，仿佛是男人就该是个军事迷。阮悠游说，我也爱看战争电影啊。
江浩然又笑了笑，不和他争辩。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难不成，你想和我一块儿上军校？”
阮悠游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猛地跳了一下：“……你觉得行吗？我会不会考不上？”
“怎么考不上。”江浩然的口吻很轻松：“你一模不是考了620？不过考军校意味着什么，你想过吗？”
“正在想。”阮悠游说：“还有三个月时间。我会考虑清楚再决定。”
“……不管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江浩然像是在说一个郑重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明明心里很烦我吧，这么粘你，害你一点自由都没有了。”阮悠游一边转着笔一边打趣他，电话那头的江浩然沉默着，直到阮悠游指间的圆珠笔掉在了地上，弯下腰去捡时，他才笑出了声：“不烦，怎么会烦呢？乖老婆可爱得很，我喜欢还来不及。”
“真的？”
“骗你我下半身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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