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风不曾想过会从丁若休口中听到这样示弱一般的话,他怔怔地看着,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会这么想?”
丁若休不答反问:“下午项空星的话,你在想些什么?”
“我……我只是想不明白神隐宫的行事作风罢了。”
发丝上挂着一颗摇摇欲坠的水珠,李淮风微微侧过头去,水珠滴落,顺着脖颈一路至衣领之下看不见的地方,留下了一行透亮的水渍,清凉的触感让李淮风无意识地扯了扯衣领,露出了小片莹白如雪的肌肤和精致笔直的锁骨。
见丁若休久久不答,李淮风不由抬眸望去,却见到对方像是看着自己出了神,李淮风不解的目光好似让丁若休猛然清醒,他轻咳一声,耳垂上染上了一层异样的红。
“你想不明白,所以开始胡思乱想,对吗?”
丁若休一语道破李淮风的心思,李淮风沉默地点了点头。
“在树林里遇到裘青时,她与脸谱二人要杀我,当时玉秋萦阻止你上前,我便察觉到,他们要杀的人只有我,你那时关心则乱,并未发现,而君雪竹要杀你,不过是因为心中执念。”
李淮风愕然:“所以你早已知晓此事?”
“没错,只是我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你如此忧心,可我记忆全无,很多事也是毫无头绪,更重要的是……”
丁若休话音一顿,神色莫名地看着李淮风,李淮风心中一紧,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缚住了心脉,让他一时停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丁若休接下来的话。
“更重要的是,若是我之前与那群人有所瓜葛又该如何,李淮风,你想过吗?”
“你不敢往深处想,就是害怕这样的可能,对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淮风睁大了眼睛,好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今晚心绪不宁,是在刻意回避这个可能吗?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橙色的烛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李淮风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恬静又美好。
丁若休的坐姿笔直挺拔,就像李淮风第一次见他那样,他的身影看起来好似无坚不摧,什么都不能将他打倒。
但丁若休的双眼却不再像从前那般冷漠无情,在李淮风面前,他变得有了牵挂,有了感情,他静静地看着李淮风,平静无波。
丁若休垂在身侧手紧紧地握着断水刀,两人安静的氛围中透露着一丝紧张不安的气息,丁若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诡异的氛围,他骤然站起了身,圆凳划过地面,发出一声尖锐的响声。
“你若不想答,我便先回房了。”
“丁若休,别走。”
李淮风伸手握住了丁若休的手腕,力道很轻,却有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丁若休再也迈不出脚步。
“那些都是莫须有的事,你说得对,是我胡思乱想,你别生气了。”
生气这个词丝毫没有在丁若休的身上体现出来,他的表情和从前无二,淡漠如常,可李淮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并且在丁若休起身的瞬间,想也不想地拉住了对方。
见丁若休不答,李淮风又怕对方还是要走,索性牢牢握住了丁若休的掌心,刚一触碰,李淮风便察觉到丁若休的手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
丁若休的手温暖而干燥,李淮风的食指无意识地抚摸过丁若休掌心的纹路,一条又一条,动作缓慢而轻盈。
掌心带来的触感酥麻,丁若休反手一扬,相互交错间,反客为主地握住了李淮风的手。
“你做什么?”
李淮风任由丁若休握着自己的手,老实答道:“怕你生我的气。”
“我不会和你生气。”
“可你刚刚就在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是不敢细想的。”丁若休败下阵来,声音微不可闻。
李淮风越发懊恼自己,闷闷地说道:“都是我,今晚我们好不容易能好好休息,结果让你徒生忧虑。”
李淮风越说越担心以后还像今日这般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又赶忙说道:“丁若休,我向你保证,日后我心中有什么顾虑,都会告诉你。”
丁若休的神色在摇曳的烛火中晦暗不明,他目光深沉,像一团厚重的墨:“为什么要向我保证?”
“我不想让你因我不开心,也不想我们之间有隔阂。”
“好。”
听到丁若休应下,李淮风笑了,像三月的春风,拂过丁若休悸动的心。
丁若休伸手撩起李淮风耳边的发丝,声音喑哑:“夜晚露重,早些睡吧。”
李淮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怔在了原地,垂下眼眸,顺从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李淮风刚推开门,便看见项空星快步跑了过来。
“淮风哥哥,我爹回来了!你快来,我带你去找他!”
说完却见到李淮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后,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项空星回头看去,只见一身黑衣的丁若休站在不远处,与李淮风隔空对望。
项空星不开心地皱起了眉,小跑到李淮风身边牵起他的手腕:“淮风哥哥,我带你去见我爹!”
李淮风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笑着点点头:“好,多谢你了,空星。”
项空星巴巴地看着李淮风,小声地说道:“那我们是不是朋友了呀?”
李淮风失笑,他没想到项空星到现在还对念着这件事。
“我们当然是朋友了,日后若是你有什么需求,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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