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宇文煦行了个礼道，“该上朝去了，儿子先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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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煦下了早朝后，便去未央宫看了苏岑。
他没让人通传，只是自己轻轻走了进去。
苏岑看样子是刚刚吃完早饭，正一个人靠坐在床角发着呆，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色中衣，头发也没束起，就那么随意散在腰背间。
宇文煦怕再惹得他一通躲，头一回没往榻上坐，而是屏退了宫人们，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离他床榻两尺远的地方。
“君后这几日气色不错，”宇文煦先开了口，“看来苏璟将你照顾得很好。”
苏岑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了宇文煦一眼。
这是宇文煦第一次这般温和的和他说话，而且也没叫他“皇嫂”。
但苏岑还是没有理他，扫了他一眼后又垂下了头。
“君后半年来，还未踏出未央宫半步，长此以往怕是要憋出病来，”宇文煦也不在意他不搭理自己，继续道，“趁现在秋天还未过完，正是凉爽好时节，适宜出游，你可有想去散心的地方？”
苏岑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沉默对视片刻后，苏岑才缓缓开口道：“我不想出去。”
“君后幼时最怕终日闷在一个地方。”宇文煦叹了口气，“你且放心，朕不会借着秋游再做什么折磨你的事情。你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只管提便是。”
“那好，”苏岑爽快地道，“我想去西山。”
“西山秋景最是名动天下，”宇文煦笑了，“火红枫叶染得满山都是霞色，现在去观赏最合适不过。西山距皇宫也并不算十分遥远，你若是想去，朕明日便带你出宫去看。”
苏岑似乎并没想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爽快，一直到宇文煦就那么离开了他的视线，他都还有些恍惚。
他这些日子时不时会感到头昏，想着莫非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下午，苏璟来给他送小食和点心的时候，苏岑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何今日，看着添了一倍的量？”
“兄长明日不是要随陛下出宫秋游吗？”苏璟笑着把精致可口的小点心装进另一个小食盒里，笑道，“这些点心都是可以存放些日子的，明天兄长出宫，带着吃正好。”
苏岑有些为难地犹豫道：“西山并不远，出一趟门还要带这些个零嘴，岂不是惹人笑话。”
“现在哪里是兄长想吃？”苏璟咯咯一笑，“分明是您肚子里的小娃娃想吃，不会有人笑话您的。况且您就算带着也可以不用，但若是万一到了想吃的时候，随时便能拿出来食用。”
苏岑难得展颜一笑：“你真是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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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苏岑将自己锁了大半年的一个抽屉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只锦盒。
打开来，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双金环，一对银指环，一枚香囊，盒子的最底下，还叠放着一件明黄色的寝衣。
那寝衣裁得歪七扭八，缝的更是粗褴。
是他前些年非要给宇文熙裁的衣裳，分明自己笨手笨脚，却偏要学人家那些贤妻良母去动针线，结果做出来以后自己都看不上眼，也就没有拿给宇文熙。
至于那些金环银戒香囊，则是宇文熙依照民间下聘礼的习俗，偷偷地送给他的一盒子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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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
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
如今故人已成泉下黄土，只留下这些东西给他念想。
其实宇文煦提出让他出宫游玩的时候，苏岑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想去皇陵给宇文熙上一炷香。
可是他一想到自己腹中怀着这么一个孽种，便是又羞又气，自觉再无任何颜面去面对宇文熙在天之灵。
如今，唯有将这些物件，埋葬于两人曾经数次一同游玩儿过的西山，只当是做一个衣冠冢，寄托自己的哀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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