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别插啊,一个个都排好了站好了,生前没见过美人似的。”
持着长棍,白无常把探头探脑的鬼魂都给打回不见尾的队伍里。
一个看着挺年轻的鬼魂碰了碰白无常的黑棍,咧起有些干裂的嘴笑笑,“无常大哥,我没死之前啊听茶棚里头那说书人说,这黄泉口,只有位孟婆在给过路的死人递孟婆汤,今儿个真来了地下,怎的还能见到这般清冷美人,那些个怪志里头也不曾听说过。”
瞥了眼凑到身边的鬼魂,见他只是一副好奇的模样,白无常便将手中长棍收起,搓搓手,打算发善心给这位好奇的小生讲讲。
“话说啊……”
茅草棚下,一只素手握着碗,揽起白色无痕的衣袖,往大锅里舀了汤,而后走到木桌边,递给坐在桌前的鬼魂。
“苔衣,来搭把手。”
白发苍苍,声音却沉弘有力,孟婆扶着断臂小鬼肩上的木桶,往大锅这边挪。
“阿婆,我来就好。”
禹苔衣赶紧小跑过去,搭扶着木桶的后边。
木桶里的汤尽数倒入大锅中,放好桶子的孟婆捶了捶自个的老腰,坐到旁的木凳上休息会。
瞧着禹苔衣的身影,来来回回不停歇,孟婆十分地欣慰,却又带着许些心疼。
这小姑娘,自告奋勇给她一老太婆打下手,任劳任怨,这一干,就是一千年。
每日为过往的鬼魂送完孟婆汤,小姑娘总会独自一人走到青板石桥上,或是盘膝而坐,更多地是伏地贴面,闭眼安静地侧躺在石桥上。
初时,还会劝劝小姑娘,后来才知道,化作石桥的那只玄武神兽,是小姑娘的妻。
两女子间的情爱,竟是比磐石还要坚韧。
不过这千年的等候,确是苦的,相见却是不得见,相知却又无可述。
“孟婆,您歇着呢。”
白无常不知何时跑到了茅草棚底下,一屁股坐在了孟婆旁边的木凳上。
“我可没擅离职守,你瞧那些个魂都到这了,等会咱都能歇着了。”见孟婆要开始说教自己,白无常快一步出了口。
“要是换作黑无常,就是一个魂,他也还是会站那边看护着。”
还是没能逃过,白无常讪讪地对着孟婆笑,扯了一碗白水,灌进口里。
“刚刚我啊,给一小魂讲了讲那疯人是如何搅地地府不得安宁,就为了抢禹姑娘的魂魄的事,讲得我口干舌燥的,对了,一千年是不是期满了,怎么还不见那疯人出来?”
“墨不是疯人。”
禹苔衣递完孟婆汤,便听到白无常又将墨荆扉说成了疯人。
“敢以两人之力强闯地府,还放出了数万煞鬼,这不是疯人是什么?”
忽地,整个地府震动起来,晃得白无常握不住手里的瓷碗,摔在了地上,“怎么……怎么回事……”
一行清泪从眼眶滑落,禹苔衣靠着木柱子勉强撑住自己,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嘴。
“墨……”
千年的漫长等待,终于……到了尽头。
莹色的青光从石桥上浮现,照亮了整片忘川河,点点青光朝正中汇聚,一道光影显现成型。
禹苔衣抹掉眼泪,往石桥上跑,伸手接住徐徐落下的光影,揽在怀中。
青光褪去,墨荆扉的容颜清晰地出现在禹苔衣眼下,与记忆中一点不差。
指腹轻轻摩着温热的脸颊,而不再是冰凉彻骨的青石板,泪水不受控地再次滑下,滴落在墨荆扉睫毛间,蕴湿微颤的眼皮。
红润的唇瓣触及有些粗糙的指腹,禹苔衣见到了那双再熟悉不过的,只倒映着她的双眸。
“苔衣,你记起我了?”
不再是满眼的迷惘,那令人心疼的眼泪,和颊边柔软的接触,都在告诉自己,她的苔衣,想起了一切。
“是,你化作石桥的那天,我就记起来了。”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只要你能回来,多久我也不在乎。”握住唇边的手,禹苔衣扬起了千年以来第一抹温暖的笑容。
略显愧疚却又坚定不移,墨荆扉回握住禹苔衣的柔荑。
“我回来了,我们再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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