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锋垂目,“秦锋不敢。”
两人的速度很快,高高的宫城就在眼前,秦锋下马解剑。
随着内侍一声又一声的传令,秦锋终于到了宫城的核心长乐殿。
今上四十多岁,他的身体一向不错,保养精心,见到秦锋下跪行礼。他一笑,偏头对站在殿中的几人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们都老了。”
殿里如今的内阁首辅李大人,吏部尚书王大人,一品将军庆国公齐大人,当然还有文定侯楚侯。
四人听了圣上的话,齐齐跪了下来,嘴里说着吉祥话。
今上摆手,“你几个就别哄孤了。”
首辅李老大人年纪最大,“越州一事,若非圣上英明,秦大人也不能这么快破除越州之围。”
今上一笑,目光落到秦锋身上,“这次越州,秦锋居功至伟。兵部左侍郎洪大人致仕。我看你也能补上去了。”
话音才落,还未等他人有反应,秦锋却道,“圣上,臣不敢居功,臣只求圣上能饶臣之过。”
“你有功,何过之有?”
秦锋道,“臣为解越州之困,不得已清理了越州外围百里。”
百里之内是有人家的,两个村,四五百人,或死或伤,均是坚壁清野带来的灾难。
“圣上,民生是魏国之本,如今四处萧条,秦大人虽是为着越州着想,但是此计却害得我众多百姓丧命。”吏部尚书王大人待秦锋说完,便开口道,“秦大人有退敌之心,却枉顾他人性命。和反贼又有何区别。”
王大人的话一向很有人听,殿中一片寂静。
秦锋并未再开口。
然而庆国公却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臣以为秦大人此举虽不妥当,但也是当时唯一办法。”
他竟为秦锋说话?
一边的首辅李大人眼角微微一跳。
“庆国公此言太过。如此狠毒之法,若是他人效法,人人都说非常之时非常之法,我魏国且不大乱。臣请治罪秦锋。”吏部尚书王大人可不是个轻易能松口的。
今上的眼睛淡淡扫过殿下之人,他问李老大人,“李相,你看如何?”
李老大人在今上还没登大位的时候就是个有名的直臣,向来公平,在魏国朝中颇有名声,“两位大人都言之有理。但臣认为,水可覆舟也可载舟。因宁王之乱,魏国民心本已涣散,秦大人虽有功,但若此举得以表率,恐民心尽失。”
“臣请革除秦锋身上郎中一职,以示惩罚。”一直没有说话的文定侯楚侯跪了下来,“秦锋如此行事,是臣管教不严之故,臣愿认罚。”
李老大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
而还想开口说话的庆国公眉间却微微一沉。
“楚侯太过了,秦锋是侯府之人,但此事也是他一人之过。你何错之有。”圣上眉间微微一皱,半响才叹了口气。
楚侯道,“圣上若不罚,正如王大人所言,将来他人效仿,天下且不大乱。望圣上深思。”
“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圣上沉吟半响,道,“李相,庆国公,王老呢?”
三人回道,“一切遵陛下言。”
“既然如此,你几个都退下吧。”圣上起身。
高高举起,看似轻轻放下,但是秦锋却也丢了兵部的郎中职位。
此时已经是正月初十,月儿渐圆,宫中琉璃灯照得长乐殿辉煌。
李相身体不大好,对众人点了点头,上了自家马车而去。
吏部尚书王大人看了看秦锋,对楚侯说了两句话,人便已离去,只剩下庆国公和楚侯二人在前。
“侯爷好气魄。明知圣上只是试探而已,却能舍弃左侍郎位置,连个郎中位置也不要了。”庆国公笑。
楚侯道,“国公爷也不差。宁王的信才传到越州,大理寺就上了折子。”
“可惜那群言官的折子却没有快过侯爷的。”庆国公笑,侧头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秦锋,转头道,“侯爷养的一条好狗啊,侯爷若是一日不要了,可否赠与我?”
当着秦锋的面说他是楚家的一条狗,是个别人也恐怕炸了,可是秦锋还是很好脾气的,一言不发站在楚侯身后。
楚侯笑,“国公爷养的也不少。大理寺那一堆可还少?”
庆国公齐家在朝中的布置,随着齐贵妃诞下九皇子,越发重了起来。齐贵妃可是生了三个儿子了,刚出生的九皇子也就罢了,早已成年的三皇子和皇后所出的四皇子都是圣上最为看中的皇子。
“我总是说不过你。秦少将军,你立了大功,却被侯爷压下了。若是有需要,我庆国公府的大门永远向你打开。”庆国公哈哈一笑,也不等楚侯和秦锋说话,大步出了宫门,翻身上马而去。
“我还以为你会在十五之后才能到呢。”楚侯上马。
秦锋道,“越州回京城的路顺了不少。”
楚侯点头,“那就很好。可路过了阴山?”
“绕路过了。”
楚侯道,“前些日里内阁得了一折子,兴义府的沈大人上折,阴山盗匪近来甚是猖獗,前些日子更是杀了州府不少官兵,抢了一番,又退了出去。兴义府兵力不足,剿匪之事恐怕还得朝中派人。”
剿匪并不非大事,自宁王造反之后,魏国江山,半壁有匪,实在不是奇事。但是像阴山这样的,越剿越猖狂的,倒是少。
“至京城,阴山最是方便,青州在阴山北边,京城南边,盗匪若是一直占据阴山,却不是一件好事。”秦锋道。
青州对云梦城很关键。
“庆国公早想拿下此地,控了阴山,就会控制从青州南下云梦城的粮道。”楚侯淡声,“锁我喉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此次越州之事,宁王倒是指给他一个好借口。”
“是我之过。”
楚侯回头望他:“你是有错。坚壁清野,非大道。”
秦锋低头。
回了侯府,两人一起到了楚侯书房。楚侯才又道,“没了差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这次平安回来,你也先松快两日。过了元宵,青云城那边也会来人,你到时去接人。”
秦锋奇道,“青云城?”
“青云城挑了几个族中孩子,几次催我,让我接来看看。”楚侯笑,“不接人过来,他们放心不下。总得挑一个顺眼的。”
这是要过继了。
秦锋垂目。
“小池从西洲回来,你去接那几个孩子的时候,她恐怕也到了。”楚侯递给他一封书信。
秦锋接过,熟悉的字迹,并不像寻常姑娘家一般娟秀工整,楚池的字迹一向潦草,却又笔锋桀骜。
侯府的温先生从幼时就纠正过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这字迹依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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