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午的项目多是跑步, 短跑在前，长跑在后, 陆嘉砚很轻松就把男子100米和200米的第一跑了回来, 一时风光无两，十分嘚瑟。
其他人也都表现不错, 播报前三名成绩的大喇叭里，“十八班”高频出现，俨然成为了已经一只脚迈进门的运动会班级总分第一热门候选班级。
数学老师被自己班上学生的起哄, 迫于无奈，答应了去超市买饮料请客。
他喊上了班长和他的课代表周栗帮他搬饮料。
道边停车位上停着一辆悍马，经过时数学老师佯装被绊到, 实际是过去虚踢了一脚。
原来老师之间也有一些不得不报的恩怨情仇。
周栗跟在数学老师身后，开始思考是哪个班的老师坐骑是悍马。
很快到了超市, 数学老师去挑饮料, 她和秦进一起在外面等。
她站在收银台旁边, 看到了货架上摆着的一桶五颜六色不二家棒棒糖，忽然就想到了从陆嘉砚空间保存出来的照片。
那张照片她看过许多次，依然没分清照片上陆烬行指尖中夹着的是烟还是棒棒糖。
一旁秦进问她, “你是不是一会儿要跑三千了？”
她点点头，以为他也和贺词为一样要嘱咐她一堆, 结果他静许久, 却问了一句, “你……换发型了？”
因为他说话前迟疑的时间过久, 她还以为他要说的话很长很长, 没想到突然被cue发型，愣了一下，才伸手揪了揪刘海。
“剪了剪刘海。”她现在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刘海的丑陋，被人提到就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难看？”
秦进看着她，刘海确实乱糟糟的，可刘海儿底下的皮肤白净，眼睛灵动，班里的男生私底下讨论女生的时候，经常提到她，他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听过不少关于她外貌的评论，他轻轻说道：“也没太难看。”
没有很难看=确实很难看。
揭掉社交用语的那层纱后什么是真正的答案，她心知肚明。
数学老师肩扛两箱饮料从超市里出来了。
付了钱后，他抱着一箱，让秦进来抱了一箱，周栗手里空空的，走过去想搭把手，数学老师发话了，“周栗你在这儿等一会儿，货架上缺货，还有一箱，他们找人去取了，一会儿出来给你，你告诉他们你是高一李老师班里的课代表就行。”
周栗记下了，点了点头，在这儿等了大概有五分钟，就等到了去取货的超市员工。
超市员工把箱子递给她，松手的时候她的胳膊往下沉了一沉，超市小哥问：“你抱不动吗？是不是有点沉。”
“不沉，抱得动抱得动。”
这饮料不是很沉，搬家的时候她抱着装了几十本书的箱子爬了七层楼都还没感觉到累，这一小箱子饮料能沉到哪儿去？
她刚才没接住只是因为箱子落到她手里时压到了小臂上的那个伤口。
瞬间扎入皮肉的痛意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伤口里好像扎进去了刺状的东西。
有些时候受伤这种事，心里不察时浑然不觉疼，可要是一旦产生了“我受伤了”的认知，知道自己哪儿有伤了，对疼痛就有了知觉。
她现在每被箱子蹭一下袖子就觉得郁躁，伤口里多了个外来物的认知比疼更让她难以忍受，停下来掀起袖子，自己动手……
挑刺。
木刺又小又软，陷在皮肉里难寻其踪，她又没留指甲，抠抠挤挤的，它就是不出来，疼痛感混杂着异物感让她眉头紧锁了起来，却愈挫愈勇，越来越使劲儿，伤口周围的肌肤搓红了一大块。
“去你们班的路要怎么走？”
学校一开运动会，所有的声音独独汇集到操场这一处，红色跑道上声浪喧天，其他的建筑物却全部陷入寂静。
路上静得只有风声。
所以当他略沉的声音从她头顶袭来时，连梧桐枯枝上栖着的喜鹊都被惊得飞上了天空。
她猛地抬头，看到了他的脸，又猛地把头低了下去。
她的刘海还没准备好见陆烬行。
她自己也没太准备好。
她现在一手抻直一手掐伤口，很像奥特曼在变身——
蹲在地上的奥特曼在变身。
捋下校服袖子，抱着箱子站起身，“你要找陆嘉砚吗？我带你过去吧。”
她像冬天寒风里的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但，显然脖子就算缩成了负数她也没法把自己的刘海埋土，于是她装作蹲久了起来脖子僵，一边抱着箱子，一边活动了活动脑袋。
手里却忽然一空。
她胳膊还保持着抱住箱子的姿势，但箱子已经没了，到了他怀里。
他虽然把箱子捞到自己怀里抱着了可是完全没声张这件事，只是淡声回应着她刚才的话，“是去找陆嘉砚。走吧，带我到你们班去。”
她走在了他后头。
他们的影子在青石路上被日头拉得很长，她越走越歪向路另一侧，晃了晃胳膊，影子就和他的交溶在了一起。
就仿佛她的手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隔靴止痒的触碰方式。
他突然扭回头来，盯着她看。
视线落下的方向正好是她的额头。
她被他深邃的目光定看得心里忐忑，情不自禁想捂住刘海儿。
他的视线最终还是移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一边心想：
原来，这也是个直男？
*
到了他们班的座位区，她扫视了一圈没找到陆嘉砚，对陆烬行说道：“陆嘉砚没在这儿，我去操场别的地方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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