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和月山都不在。
和以前一样,只剩我一个人。
之前和群蚁般的搜查官战斗所受的那么重的伤,也都痊愈了。嘴里有股血的甜味。
脸上戴着半遮的金属面罩,在东京的地下世界漫无目的地信步前行,仿佛胸口时刻笼罩着的不安突然消隐无踪了一样,有种懒洋洋的安谧感。
活下来了……那么等着我的惊喜吧,研,马上就能再见到你了——
未被银蓝色面具遮盖的下半张脸,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一步一步艰难地跋涉着。
从黑暗里勉力泅渡而出,终于看见了光。
待到宽敞之处时,腐花一般的味道扑面而来,令我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废弃的地下管道上漫生着细碎的白花,美丽仿若一片不真实的幻梦。而这与周边格格不入的温柔花坛中间,有一个高挑的身影背对我站在那里。
啊……
从虚假的麻痹感中被猛地敲醒,像是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意识到那是——那是谁以后,极其清醒地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他并没有报上姓名,却像无心拼凑的谜题自动给出了答案一样。
白发的男人,回过头来了。
镜片后平静无波的双眼,面颊上染着祭品的血。
声带似乎由于濒死的危机而紧缩了,我颤抖着把他的名字撕裂成数个无法连接的破碎音节。
“……有马,贵将!”
【白色的死神,正立于前方。】
那一刻,叫嚣着警告“生命危险”的本能让“我们”同调了。自从来到日本以后一直被半赫者的精神状态所困扰,即使赫甲已经极其完整,也始终无法摆脱缠绕着自己的少年的幻影,怎么也迈不最关键的一步。但被那冰一样的气势漠然地压迫着,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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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语不发地注视着那个娇小的女孩。
从甬道深处的暗色里踉踉跄跄走出来,明明意识到他的身份时便已经有了身为“猎物”的自觉,却不甘束手而亡地整合了混乱的精神,抬头以血色的瞳孔逼视着他。
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比独眼之枭更加强大的赫者吧——如果没有遇见他。
身上出席舞会一般的华贵裙装染着洗不去的血和灰,兼之破破烂烂,到处都是库因克武器留下的凄惨残痕。她却不在意地微微笑着,仿若盛装的公主,以极优雅的仪态向他抚胸低头致意。
“……真美啊。”浅金发色的喰种开口了,声音像教堂午后的小提琴一样温和婉转,又似月影萧萧下穿叶的凉风,“有马先生,真的很美丽。”
他微微偏了偏头。那女孩以咏叹的腔调、超越性别的仪态接着低叹道:“为什么美丽的东西,总令人联想到死亡而非生命呢?”
她垂下眼睫凝视着他的脚下。白色的花丛……血色的叶……什么啊,现在才恍惚意识到,那是大片大片堆叠着的同类的尸体——数不尽的“死”。
那是他一个人的杰作,他永不堕的神坛。
白衣白发的搜查官没什么激情,甚至于缺乏杀意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下。这只喰种暂时没有试图越界,也没有愚蠢地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而是温驯知仪地停留在原地。那么,让对方多活几分钟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他没有慈悲。只不过是不在乎罢了。
令人窒息的安静。污水在墙后哗啦啦地流淌着。
半晌,靠在墙上的那女孩轻轻说:“下雨了。”
她直起身来,踩着距离恒定的步长走向他。终于等不及,迎接死亡了吗?
“在地下不知道外面的天气,也感受不到时光流逝。”他开口回应了她的话,权当是对赞美的回礼,“但是,可以由水声得知地上是否下雨。”
女孩已经走到了尸海的边缘,闻言对他展颜一笑:“这雨很快就要停了。”
他难得的轻叹了一口气:“你不等到那时候吗?”
“不了。”那人低头咬着自己食指的指节,不知轻重地留下斑斑血痕,“再这样下去我会失去勇气……这可不行。还有人在外面等我呢。”
“——那么死神先生,我要通过了。”
“这里是‘V14’,喰种无法再进一步。”他下了最后的宣判,“你,无法通过V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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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莲!!!”
伴随着IXA穿脑而过的无法抑制的尖锐惨嚎声,似乎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呃啊……是谁……是——
“莉莲,你清醒一点!”压抑着怒火的吼声更响了,肩膀正在不断被人晃来晃去,带来一阵清晰真实的眩晕感。我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微弱的哼声,试图把手臂抬起来阻止这种快要把我晃吐的强烈动作。
那人一下子停了下来,冷冰冰的沙哑声音像一瓢提神醒脑的凉水扑面而来:“醒了?要不要解释一下呀?”
我把重若千钧的眼皮撑开,随之闷哼一声蜷起身子,紧紧捂住了左眼。他弯下腰,声调压得低低的:“怎么了。”
“飞……飞坦。”
“还记得我的名字呀,真是感动。”他冷哼一声,“你怎么了,被恶念缠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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