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娜提着有点掉漆的小小行李箱，颇为踌躇地在那扇熟悉的门前定定站着。
真是的……这么唐突地一口答应，会不会让人觉得太过随便了？
早知道就再考虑一下了。
神色懊恼的棕发女孩不安地揉搓着衣角。一门之隔，屋内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的库洛洛把书翻过一页，突然读到有趣之处似的，溢出一个极浅的微笑来。
“莉安，有客人了。”
女孩的声音从楼上遥遥传来，带着一点模糊不清的回声：“知道啦知道啦——诶，你先开一下门嘛，我马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深海鱼吐的气泡一样逐渐消散成细密的水雾。熟知她脾性的少年轻出一口气，把书倒扣在桌面上，站起身仔细整理着领口。
在迟疑什么呢……轻轻的一个动作而已……
这样自我安慰着，朝门走过去了。
一步，两步，三步。指腹触碰到光滑的透明漆罩着的木纹。
笃笃——
咔，吱呀。
希娜敲门的手还呆呆滞在空中，库洛洛展颜一笑，把门拉得更开，侧身示意：“啊，好巧。”
女孩脸色唰地涨红，头顶几乎生出烟来：“呃、啊，是，好巧……”
被这幅局促样子逗乐了一些，库洛洛善解人意地把目光转开，带头朝屋内走去，留给羞怯的同窗一些喘息的缝隙：“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希娜小心翼翼地把行李箱搁在一旁，转手轻轻将门关上，蹲下来开始换鞋子：“弗酱起了吗？早饭的话，之前不是说好了我来做吗？”
刚想起来这一茬似的，库洛洛脚步顿了一下，把锅全都扣到贪睡不在场的某人身上：“你们是这样商议的吗，我倒没什么印象。”怪不得那孩子如此热衷。
“嘛，因为没有房租呀，不做点什么的话我心里会不安的。”少女抿嘴一笑，轻车熟路地朝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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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顶着鸡窝头从楼上蹭下来的时候，那两人中间夹着个毫无自觉的电灯泡小伊，三人已经十分和谐地开始吃早饭了。伸头瞅了一眼，三明治、煎蛋、牛奶和麦片，好像还很不错的样子。
“弗酱，起来啦！”
“莉安，早。”
“莉莲——”
我打了个哈欠，干脆一屁股坐到楼梯上，双手有气无力地拖着下巴：“早上好啊大家~”禁不住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眶都濡湿了，“几点了啊这，你们不上学的吗？”
库洛洛把饮尽的牛奶杯放下来，毫不在意形象地抿着唇边的白色残渍：“已经放假了，莉安。”
“——喔，”我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莫名觉得睡意更浓了，“反正现在也不用我做饭啦，那我接着去睡了？”
刚直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便看见库洛洛手里银色餐刀不紧不慢地一划，把煎蛋利落地分了尸，刀锋在餐碟上摩擦出一声轻响。他面上似笑非笑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些轻柔的怂恿意味：“去呀。”
“……”我略僵硬地挺直脊背，往下迈了一阶，“突然不困了，还是算了。”
小伊含着叉子可爱地歪歪头，旁边的黑心团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噙着一丝笑容对另一边道：“小孩子就是没定数，以后还麻烦你多多管教了。”
希娜十分勉强地忍着笑点了点头。
……
我在卫生间里心不在焉地刷着牙，低头咕嘟咕嘟吐着泡泡。冷不防虚掩着的门“吱呀”一声轻响，我头也不抬，模糊不清地说道：“够了啊团长，欺负我还上瘾了不是？”
库洛洛把门反锁上，半倚着墙温和一笑，皮相十分君子：“怎么会。”
“唔，”我不置可否地哼一声，“有事？”
他好像突然被问住了似的，右手捂着嘴唇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我也相当习惯地不去管他，自顾自地洗漱着，任他自己想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来。
等到我收拾利落连头发都仔仔细细梳好了，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拆了再梳一个，库洛洛才放下手来，悠悠地出了一口气。
我坐在马桶盖上斜眼看他：“想好了？”
他不答话，食指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墙面，过了一会儿才道：“学校里的人，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做得到？”
“废话，我可是专业的。”我舔舔虎牙，冲他吐了吐舌头，“保证一根骨头都不给你留——怎么，谁得罪你了？”
少年矜持地弯着唇角：“啊……称不上得罪我。”
话锋一转，黑瞳里浅淡笑意遮蔽下一片漠然：“只是总有些不知死活的家伙罢了。”
“具体是——”
“你上次见过的，叫黛儿的人。”他上前一步亲昵地摸摸我的头，“先带回来，我要问话。该避着谁你清楚的吧？”
“知道知道，”我不耐烦地嘀咕着，“为什么不自己去嘛。”
库洛洛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因为……有重要的人要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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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儿从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的酒桌上挤出来，颇费了一番力气。
大家都是历史系的同学，谈起来自然热络得很。哎，果然没了那个希娜会比较好。要是今晚她也在，气氛不知道会尴尬成什么样呢！
这么一想，似乎最后一丝愧疚也烟消云散了。她露出一个习惯性的可爱笑容，轻轻梳理着鬓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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