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雪白的大床上，胳膊和腿懒洋洋地搭在憨态可掬的轻松熊抱偶上。
不知道谁把窗帘拉开了，窗户也随意地敞开了一半。外面街道上有汽车的鸣笛声，小孩子嬉闹的声音，树叶哗哗地互相拍击着。风把窗帘吹得呼啦啦地响，像是操场中央的旗子。
阳光很好，风也很好。我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想睁开眼睛。
厨房飘来了咖啡的香气。不知是用什么手法炮制的，显得格外诱人。
我拖着轻松熊裹着被子睡眼惺忪地摸过去，坐在地板上，懒懒倚靠着厨房门框。
“早上好。”
在操作台前忙碌的少年回头对我温柔一笑：“莉安饿了吗？”
“嗯……好香。”
“你最好先去洗漱，一会儿月山看见了又要发牢骚。”他踮起脚尖，从橱柜里取出几个杯子，“帮我叫一下雏实好吗？”
我坐在原地，抱着膝盖没有动。
“金木，我做了一个梦。”
一条蓝色赫子从背后蜿蜒爬出，撒娇地缠上他的小腿。一圈一圈又一圈。
“撒撒，没事了没事了。”他对我笑一笑，“我在呢。”
“可是真的很吓人。”我委屈地重申道，“被有马贵将戳爆了脑袋——我原本想去找你的，结果怎么都出不去啊。”
他放下杯子走到我面前蹲下，轻轻揉着我的头发，语气像哄小孩子一样：“不痛不痛。那就我来找你好了。”
“啊。”我跪在地板上，直起身子抱住金木，贪婪地嗅着他颈间的味道，“可是我碰见一个假的金木，闭上眼睛简直一模一样，真是可怕。”我在他脖颈上轻轻地咬着，赫子把我和他紧紧地缠绕固定在一起，“万一我分不出来你们怎么办？”
他的声音有点奇怪：“闭上眼睛一模一样？”
“嗯……”我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发抖，双臂在他腰间收得死紧，他安慰地回抱住我。
“研。”
“嗯。”
“金木金木金木金木——”
“我在呢。”
“我不会离开你的，所以你也不要抛下我好不好？”我攥着他的衬衫，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倾泻在他的肩膀上，紧闭着眼压抑住无声的抽搐，“其他的都可以不要……只要你等着我，说你会等着我。”
金木不说话了。
因为我不知道他的回应。无法臆想，梦自然就做不下去了。
库洛洛带着笑的轻柔嗓音在耳边响起：“好，等着你。”
我慢慢睁开眼睛。哥特式的教堂里空无一人，他坐在最大那扇彩窗的窗台上，依靠着蒙尘的圣母像。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太阳难得的好，七彩斑斓的光影投射在地面上、长桌上，还有我和库洛洛的身上，像是幻境那样的恍惚和梦幻感。
“那个是，你的念能力？”
“差不多。”他孩子气地歪着头，“对被施念者的要求很严苛，必须绝对信任我才行，稍有防备就会失效。我原本都打算扔掉它了。”连派克都用不了，做不到毫无反抗地被他拖入梦境。
“为什么不杀我。”我可是很认真的打算杀掉你的。
“为什么……”他伸出右手捂着嘴巴做沉思状，“因为飞坦哭着喊着让我饶了你？”
“……”
“开玩笑的。那么，先回答我的问题。”库洛洛注视着我的眼睛，“你的意愿现在还没有改变吗？”
在拍卖场极度失望和备感欺骗的愤怒下所做出的决定，还像当时一样分毫不变？
“啊。你当时也想杀掉我来着，我感觉得到。”我眯着眼睛，“你还付诸行动过，不止一次。”
他居然很爽快地承认了错误：“我不该刺激你。你的能力的确不适合太过张扬，让我产生了错误的判断。那你现在的态度呢？”
他的一字一句中带着吃定了我的信心，没有丝毫试探和犹疑。——他心里清楚得很。
“我下不了手。”我艰难地维持着理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这才发现他半边衬衫都被我哭湿了，“我下不了手，你满意了吗？”
他笑得越发灿烂：“是的，我很满意。”
“那么弗里嘉，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成为我组织的一员吗？”
“你清楚的吧。”我疲惫地揉揉额角，“我只是想离开流星街而已，无意和什么组织牵扯过多。”
“但你也明白，加入是最好的选择。”他微微一笑，“依靠个体的力量难以完成的事，群体却能很轻易地做到。对了，”他像是刚刚才想起来似的，“拍卖会的客人我们都处理掉了，没人看到你的样子。”
我紧紧抿着嘴唇，发白的食指指节抵在下巴上。
“你很抗拒依照他人的意志行动。”我感觉到库洛洛打量的眼神停留在我的脸上，有一种烧灼感，“不过没关系。我的设想里规章本来就十分松散……为了为所欲为而成立的团体，要是会束缚成员就太崩坏了。”
“为所欲为？”
“是的。你动心了？”他捂住嘴唇，“不，不对。你还是觉得不够自由。那么到底关键是什么呢？”
“你给过飞坦考虑的时间，”我打断他的自言自语，“在离开流星街之前，我会给你答复，但不是现在。”
他好脾气地答应了：“可以。但莉安知道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别那样叫我！”我咬牙切齿地瞪向他，旋即深深吸气，努力把喷薄的怒意收敛起来，“我明白了，我会留下来仔细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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