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冰凉有没有别的意思赵枚一点不想知道。
他移开脚, 直直盯着堂外。
他偏头笑道：“倒是多谢陆师兄了。”他说得轻慢，那股针锋相对的味道也藏的严严实实。
陆冰凉当年登上第七层, 取了当年祖师留下的那把秋分剑。距离上一次被取出, 已有数百年，陆冰凉取剑的动静可是惊动了整个百剑门。
甚至连西河那些隐藏极深的大能也关注起来。
百剑门虽说是三流宗门, 可那祖师爷名气却不太小，当年以一己之力斩杀了三名元婴，让整个西河为之震动。
百剑门衰落下来, 但现在出了个陆冰凉。这是否是一次转折？
陆冰凉无疑成为众矢之至。
不知多少人想要取他性命……这样一想，赵枚心底舒服些，陆冰凉在前头当靶子, 他怕什么？这次西河论剑, 只怕许多人都冲着陆冰凉而去。
他反倒安全许多。
只是要防的是那生生造化门，他们毕竟有仇, 指不定到时候耍什么鬼把戏。
他伸手拎起一把外表纯黑, 鞘上有精细金色纹路的长剑。噌的一声拔开，清冽的剑身映出他傲慢的凤眼。
这便是那蜃楼剑。
剑一拔出, 便有虚空幻象缩于那剑上, 变幻无穷。先是一盏小灯悬浮, 而后小灯泯没, 海潮从幻境里争相涌来，仔细一看, 还有一只黄豆大小的小舟踏浪而来。
嗒。
剑身一合, 小舟、海浪通通不见。
这便是他心中所梦的幻境。
幻境由心而生, 此幻境便是那无尽海。
只是这到底是假的。
“假的永远是假的。”赵枚合上剑，从椅子里站起，跨过那杂役蜷缩的身体，也不在意他眼中的一点愤恨。想要赵枚死的人有许多，但是他直到现在也还活得好好的。
只要够强，他就能够活得更久。
只是可惜小雀不能活的那样长久，若是无法筑基，那阳寿便只有百年，她会老朽，容颜不再，气血衰微。百年之后，就是一抔黄土。
赵枚心里有一分惋惜，但也仅仅只有一分。
能陪他真正走下去的，必是天之骄女。
……
却说陆源这头，他瞧见井中异动，当即凝神查看。
井壁湿滑，爬满藓草，黑漆漆的洞里只有水光处一口亮色。水光里有一尾活物搅动，滑腻肥硕的身躯顶着石砖，游动时候搅动的水声清晰入耳。
陆源坐到井口边，捡起一块石头扔下去。
那活物被砸的动动，沉入水底。
他已认出这活物的来历，名为白条虫，小的大概手指粗细，大的能长到这井口大小。
水井里这只，不大不小。
陆源在妖塔的时候，见过御物宗的手段，他们也养这虫子，不过是大批量养起来喂妖兽满山雀罢了。
御物宗毕竟不是寻常宗门，满山雀也值得起这样的待遇。
这种虫子性情凶猛，又浑身淬毒，更重要的一点是，许多专门豢养妖兽的修士总要花些手段养上几条，用特殊手法喂养。
以秘法养出的虫子倒是很不错的窍体，皮糙肉厚，生命力又极为强悍。
适合寄魂。
陆源想起什么，眯起眼，手中小斧紧了紧。
……
山庙在几株朽烂的枯树下，结了厚蛛网，一推开那摇摇欲坠的门，尘土洋洋洒洒落下。
“咳！咳！”
薛鹰呛得咳嗽几声，不过他一扫眼瞧见李云在后头，就怕了两分。李云这女人可不好惹，虽说卡在练气八层久久不得晋升，但一身实力在外门是数一数二。
她见着薛鹰这咳嗽模样，微微皱眉：“你且先进去。”
薛鹰也是练气八层，只是李云身上那狠劲他看着吓人。他也乐得卖李云两分面子，便推门而入。
庙子小而破，里里外外走遍了也不过一刻钟。
“咦。”
李云听见薛鹰惊讶一声，问：“薛师兄？”
薛鹰直愣愣站在一口坛子前，那一排破坛子堆在角落里，让整个屋子都拥挤不少。薛鹰打开一只坛盖，却僵住身子一语不发。
李云清楚薛鹰的脾性，虽说心志不坚，可到底是练气八层的好手，哪里会被寻常事物吓到。看样子他真看见什么了不得的玩意。
她往坛子里看一眼。
坛子里的水已经干涸，红色的血痂漫到半截坛壁上，这红艳艳的血里，有惨白的手指伸出——竟是一只孩童手臂。
放的有些久了，里头开始腐烂，蛆虫在血水里钻动。
这比那尸首渗人多了！
“这……这是什么邪功？”
李云伸手去拿另一只盖子，坛子里头果然是另外的肢体。若不出她所料，这些坛子里……大腿、脚掌，还有……李云不敢想下去，她立刻放回盖子。
整个人退出几步。
她惨白着一张脸：“这些东西，看样子是庙里头的，恐怕和那和尚脱不了干系！”
“给小卓师兄传个信，我再看看。”
薛鹰也知道什么更重要，他拿出牌子，联络起小卓师兄来。若真是大麻烦，他们这些练气弟子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的，只有靠小卓师兄。
李云深吸一口气，拿树枝拨开那最上头的坛盖，匆匆扫过。
……果不出她所料。
里头一双黑洞洞的眼眶仰着，窸窸窣窣的蠕动声逼得她掩住耳朵。
几乎在同一时间，坛中刺出黑影，只袭她面门。
她反应不慢，弯身躲避。
黑影撞得背后那木头柱子稀烂，定睛一看，一条黑黝黝的蛇一般大小的长虫绕在木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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