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着眼泪,把土一点点推回去,“大少爷,对不起,我没用!”
祝焱一脚踢开我,“干什么?!他明明还活着!你们一个个的又是披麻戴孝又是建坟立墓的!”
我吐出一颗被打落的门牙,一抹嘴上的血,“好啊,反正坟也被你挖了,索性让你全挖开,自己看一看!”
祝焱犹豫了一下,继续挖坟。最后土被拨开,楠木的棺椁露了出来。祝焱推了几下棺材盖,被钉死了,他掏出那把三棱刺,用力翘起棺材盖,利刃割破了手掌,鲜血直流。棺材慢慢打开,里面的人眉目如画,安详的闭着眼睛。顾家有颗深海珍珠,是件奇珍异宝,放在尸体身上,尸身不腐不硬,如同生时。按照大少爷的遗愿,寿衣是一身大红喜服,绣着一枝梅花,艳而不俗,只是他的肚子还是高高挺起,小山一样压在他单薄的身体上。
祝焱的手剧烈颤抖着,抚摸着大少爷的肚子,放声大哭。“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我不要孩子啊,我要是知道你病了,我早就……早就带你走了!没有孩子也没什么的!”
我哭道“大少爷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他那么爱你,还给你钱给你地的,命都送给你了!你说说,他欠你什么?!”
“是啊……徽州望族,年少聪敏,秀外慧中,谦良恭顺……”祝焱念着大少爷的墓志铭,那是大少爷的好,很多却不夸张,“棋清,你是个多好的人啊……我一直想赢你,可我他妈赢了什么?我失去的是既能给我情又能给我钱的人,我又得到了什么?”
祝焱把大少爷搂在怀里,把脸贴了上去,“棋清,你想成亲是不是?我们成亲啊。你想要什么?我全都听你的!”
“你喜欢苏州的,我带你去啊,你还喜欢哪里,我们都可以去。”
“对了,你要和我玩皮影戏的,戏词你都写好了呢,你忘记了吗?”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再不走了,也再不和你争了,一直陪着你。”
“你是不是生气了,怪我喜欢别人了?傻瓜,我是为了气你啊!你这么好,我还能看上谁?”
我擦了一下眼泪,“你这次死心了吧?快滚吧!你的脏手弄脏了大少爷的脸!”
“滚?去哪儿啊?我老婆和两个孩子都在这里,我去哪儿啊?”祝焱吻上大少爷光洁的额头,又沿着他的鼻骨一路向下,“宝贝儿,笑一下,你笑起来最好看了,以前你经常笑的。”
“够了吧!你别再玷污他了!你不配!”
祝焱也不理我,搂着大少爷一同躺在棺材里,“你看你,手又这么冷,你总是怕冷。这里挤了点,不过挤了好,我挨着你,你挨着我,你就不冷了。”他说着还把棺材盖给合上了。
这还了得?!我下山去别院叫了几个护院一起来,把祝焱给拽出来,狠狠打了一顿,又把大少爷的坟墓重新修好。
后来祝家来人把祝焱绑了回去,我就没再见过他。听我爹说,祝焱疯了,整日拿着个红盖头,在街上见到长相清秀的少年,就把盖头蒙上去,把人抱住狂吻,说要成亲。
二少爷把顾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新帝登基,铲除阉党,加开恩科,三少爷金榜高中。他们还来祭拜了大少爷。
三少爷在朝中大智若愚,左右逢源,很吃得开。几年后,他竟然找出了祝焱当年杀人的卷宗,刑部重审此案,将祝焱绳之以法,又追究其李代桃僵,找人替死的罪责,罪加一等,凌迟处死。
二少爷做事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比大少爷狠厉,几年时间,就吞并了祝家,逼得祝夫人投河自尽。
我爹年纪大了,我就接替他做了顾家的管家。再后来我也娶妻生子,逢年过节,我还是会去六安看望大少爷。大少爷的坟上已经碧草如丝,再没人来打扰他了。
(此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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