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重逢
这是梁秋山当上军阀统领后第一次来京城巡查。京城作为最重要的政治中心，他应该是第一时间来巡查的，甚至应该直接搬迁过来。
可他没有，一来是上海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了，一趟就得换三段车，他才刚上任这样来来回回实在是太大动干戈了。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苏灵珮也在京城。
京城左右就那么点大的地，他怕碰见，更怕惊扰了苏灵珮现在的生活。
梁秋山想着，现在习惯了和肖明玉生活的苏灵珮大抵是开心的，毕竟比起他来说，肖明玉的确适合得多。
他自认为，他和苏灵珮的故事在他收到苏灵珮赠与他的玉镯那一刻就已经完结了。
他点了根烟，呆望着窗外。京城早春的景色还是荒凉的，绿叶并没有长齐全，郊外触目可及的都还是一片光秃秃的。
苏灵珮和肖明玉离开上海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一个冬春交替之际，那时他还忙着和王玉楼周旋，心里只盼望着苏灵珮能早日安全地离开。
苏灵珮走后的没几天，王玉楼就死了，死在了自家的床上，怀着满心的**被假装苏灵珮的士兵一刀毙命。
再后来，他以往那些步步为营的势力都慢慢涌现，将陈镇一步步地逼入死局，最终成为他的阶下囚。
窗外的景色渐渐繁华了起来，田野间也多了些微不足道的红，林海前来告知他已经到了。
车外京城政府的要员们早早地就站在了站台口恭候他的驾临。
眼见他下了车，一个要员立马谄媚地走上前，满脸堆笑地握住他的手，边上下摇晃着边说：“梁将军，您一路多劳累。”
梁秋山只略微点了点头，抽出手直往前走没接话。
转眼间，另一个稍微瘦一点要员灵活地凑了上来，挤开本来站在他身侧的林海，点头哈腰地跟在他旁边，说：“百闻不如一见，梁将军果然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的谋略，真是令人敬佩。”
梁秋山顿了顿脚步，皱着眉瞥了他一眼。
他记得这个人，叫江成林，在京城还是个不小的文官。要是他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他记得这个人应该还算个知识渊博的谋略家，委实不应该成了这般模样。
“江参事。”他试探地叫道他。
“在。”江成林弯着腰，凑得更近了。
“京城政府很空？”他挑了挑眉看着他。
江成林疑惑地“嗯？”了下，就听到梁秋山又说：“否则你们哪来的闲工夫听闻我的故事。”
他摆了摆手，连忙辩解道：“忙的忙的，梁将军，我们忙得很。这不是想着抽空也要感受感受您的光辉事迹嘛。”
说着，江成林拍了拍脑袋，好似恍然大悟的样子，“您瞧瞧我这脑子，怎么就全给忘了呢。梁将军，今儿我们还给您备了顿晚宴，就算是替您简单地接风洗尘了，还想请您能赏个面，别驳了我们好意。”
梁秋山心下盘算着，京城里的地方官既然提了这要求，他自然是不可能拒绝的。
他虽然抗拒迁移到京城，但是这并不代表京城不重要。可他刚上任没多久，脚跟都还没站稳，将来他要想让京城安安稳稳地在他掌控之下多多少少还是要看这些人的面子的。
……
梁秋山颠颠簸簸一路才终于到了江成林家。
江成林的家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闹市里，可进了红漆大门里头又是另一番光景。
大门后有一条迂回的长廊，穿过长廊是一个庭院，江成林在庭院里搭了个戏台子，但怪的是戏台子前拢了层藕色的纱帐。
梁秋山拨开这层层叠叠拖在地上的藕色纱帐问江成林：“江参事，这是什么意思？你这到底是想让我看戏还是不想让我看戏？”
江成林扶着梁秋山坐在了藕色纱帐后面的一把太师椅上，“梁将军，这戏好不好不还是听嗓子好不好嘛？您要光顾着看人那可不就喧宾夺主了吗？”
江成林给他递上了下人刚泡好的茶，献媚地说：“梁将军，您请喝茶。”
梁秋山接过茶盏，轻嗅了下，说：“普洱熟茶？”
江成林点了点头，指了指纱帐后面的人说：“戏园子老板特地拿来孝敬您的，姓于，他刚淘来的新茶。”
梁秋山冷笑一声，挥手唤来了纱帐后的于老板。
“梁将军。”于老板小跑着跑到梁秋山身旁，问：“您叫我？”
梁秋山轻抿了一口茶盏里的普洱茶，问：“听说这茶是你送的？”
于老板重重地点了点头，满脸堆笑地问：“是是是，您觉得这茶怎么样？”
“挺好。”梁秋山搁下手中的茶盏，扫了他一眼，说：“于老板，戏园子里的事你懂行，有个事我想来请教请教你。”
他搓着眼前的藕色纱帐，笑着问：“江参事刚和我说，你们唱戏只注重嗓子，什么神态、身段、模样、动作都不太重要，你说他说的是还是不是？”
于老板抬眼偷瞄着江成林，江成林则一脸镇定地站在一旁，没说话。
于老板见势立马拍着大腿，装腔作势道：“哎哟，梁将军，您这不是在折我寿吗？都说您是梨园大拿，我哪敢在您面前造次呢，我就是个戏园子老板，说穿了就是个看场子的，这戏里的门路还是得您说了算啊。”
“是吗？”梁秋山勾了勾嘴角，阴恻恻地说：“谁和你说我是梨园大拿了？又谁和你说我喜欢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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