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糖画
林海走后，梁秋山把没品完的雪茄一点点品光才下了楼。
苏灵珮已经把洋房的角角落落都布置得差不多了，整体都很喜庆。
虽然处处都是红色，但不知怎么了，梁秋山倒也不觉得碍眼。
他向苏灵珮招了招手唤他过来。
苏灵珮今天穿了件湖蓝色的长衫像只小兔子似地一蹦一蹦地向他跑来。
很好看，他第一次穿这件长衫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好看，很称他的气质。
但他还是很想问问他，为什么总爱穿这件，不穿他给他做的那些，他不是喜欢红色的嘛？
梁秋山挑逗地掐了一把他的腰，揽着他让他离自己更近一点，问他：“珮儿最近都很乖，为了奖励你，所以问问你，今天想不想出去转转？”
苏灵珮被惹得浑身酥麻，只好双手抵在梁秋山胸膛借力，软软地瘫倒在他身上，疑惑地问：“出去？”
梁秋山还当他是不愿意出去，自己白为他浪费心思，当下拉下脸来，说：“不想去？那就算了。”
“没有！”苏灵珮立马拉住梁秋山的手臂，“想去的。”
他着急地辩解道：“想和梁先生一起出去，想和梁先生一起过除夕夜，只想和梁先生。”
梁秋山背对着他，久久没说话。
苏灵珮以为是自己刚刚太心急，不当心把自己很多心里话一块都吐了出来。
他隐隐约约地觉得或许是自己说的话越界了，所以惹得梁秋山不开心了。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放开梁秋山的手说：“梁先生，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梁秋山转过身，拽过他的手腕，问他：“我问你对不起什么？还是你想把你刚刚说过的话都收回去。”
“不是的。”苏灵珮感觉被拽着的手腕有点疼，只好小声地求饶，“梁先生能不能轻一点，手腕好疼。”
梁秋山看着他细白的手腕，松开了。
瓷白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艳红的手印，梁秋山喉结滚动，瞥开了眼。
“今晚长街放烟花，想去就赶紧收拾。”他说。
苏灵珮猛地抬起头，眉眼一弯看着他重重地点头。
他看着苏灵珮灿烂地笑着，眼尾的红痣好似插了翅，又化了长长的尾巴，在他心头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看着他抖了抖翅膀，牵着它，飞远了。
那一瞬，梁秋山只觉得恍若一阵细风拂过，席卷走了一切飘着的、荡着的尘与土。
说是席卷，倒又像是安放。
……
黄妈给苏灵珮拿了件披风裹着，嘱咐他要当心别惹了风寒。
阿玲还没回来，但苏灵珮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去帮忙找找，毕竟阿玲这算是偷溜出去的。
他只好嘱托黄妈，得闲了帮着留意一下阿玲是不是平安回来了。
黄妈一脸不情愿地应了下来，再又多唠叨了两句，说：“小少爷，你可真是太好心了，我看那阿玲就像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苏灵珮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反驳。
……
这个点的长街已经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街上纵横交错着亮着的灯笼，一时灯火通明，分不清白昼黑夜。
苏灵珮还是第一次上这样热闹的地方，梁秋山告诉他这叫庙会。
庙会由祭祀而生，本是供人烧香拜佛的。
人多的地方需求也多，后来庙会逐渐变了味，成了摊贩们集体捞钱的好去处。
适逢庙会这一日，往日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摊贩们都会汇集在这里，除此之外还会有杂耍的，表演社戏的。
再晚些，寺庙外的池塘里就会陆陆续续地漂着一盏又一盏莲灯，人们站在桥上，虔诚地许着来年的期许。
一直到子时，黑夜里便会燃起一簇簇的烟花，人们用烟花的绚烂和响声来辞旧迎新。
苏灵珮紧张地拉着梁秋山一小撮的衣角，怕自己走丢了。
警卫员听从梁秋山的旨意，只远远地在暗处跟着，不敢上前打扰。
“十文转一次，画龙画虎画兔画鱼画草画花，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您转得到都给您画全了。”
苏灵珮好奇地左右晃着脑袋，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是个带着绒帽裹着一层层笨拙棉袄的大爷在卖糖人，大爷一只眼睛夹了一片西洋镜片，双手交叉在袖子里。
他的身边放了个担子，一头是冒着热烟的炉子，炉子里和着糖稀，另一头是一块大理石造的面板，和一个大圆转盘。
两边的担子下都藏着一格格的抽屉，里面放着别的一些画糖人的工具。
梁秋山感到身后拉着自己的苏灵珮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他，却发现他正远远地望着自己的左手边。
他顺着苏灵珮的目光找过去，也看到了糖画。
在他的印象中，糖人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大概还是五六岁的时候，他爹带他在京城的庙会上买的。
他已经忘了当时转到了个什么模样的糖画，他只记得，滋味很甜，他后来再也没吃到过比糖画还甜的东西。
其实梁秋山知道糖画本没有那么甜，但是因为这糖画是他那从小一直对他很严苛的爹大发慈悲送的，所以才变得弥足珍贵，甜过了头。
他停止了自己的回忆，抱着胳膊，冷不丁地问苏灵珮：“想要？”
苏灵珮迟疑了一会儿，才像个要糖的孩子似地点了点头，说：“想。”
梁秋山放下抱着胳膊的手，掌心垂在苏灵珮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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