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贪念
苏灵珮最后还是坐下来把饭吃了，因为梁秋山看似给了他选择，但其实他并没有选择。
不吃等于是在给梁秋山下面子，那是火上浇油的事情。他要真这么做了这事就真的没有一丁点儿回旋的余地了。
而吃过饭以后，梁秋山当着他的面把阿玲叫了走，说自己要沐浴更衣。苏灵珮等他们走了之后随便扒了两口饭，兴致缺缺地走进许久未进的客房里。
没过多久黄妈送上来了一颗熟鸡蛋，叫他拿着消消肿，还劝他早点睡觉。
他谢过黄妈，还没等黄妈开口再和他多说点，他就先对黄妈说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他侧卧在床上用鸡蛋滚着脸，借着月色看着窗外的黑夜，这间客房是唯一一间窗户对着一栋老式建筑的，也是梁秋山这处房产里唯一一栋老式建筑。
他看着屋檐上一片片的青瓦叠起，瓦片上有斑点，原来是苔藓，就好像是一片泥浪里漂着的浮叶，无依无靠而又漂泊不定。
这栋老式建筑应该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就像是被人丢在角落里遗忘了似的。
什么是旧？什么又是新？
喜新厌旧不过都是由人来定夺的。苏灵珮想着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梁先生现在在干嘛呢？又什么时候能想起他来？
……
另一边，梁秋山对着要跟着他进主卧的阿玲阻止道：“门口等着就行。”
“少爷，您不是说我是贴身丫鬟吗？”
“哦？”梁秋山挑了挑眉，说：“你哪只耳朵听到的？”
“我……”
“哪只耳朵听到的，哪只耳朵割下来喂布谷吃。”梁秋山又说：“布谷就是你门口见到的那条狗。”
阿玲记得那条狗，她和苏灵珮一起进来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
“对不起，少爷，我听错了，我掌嘴。”说着，阿玲自顾自地抽起自己巴掌来。
“你们大宅院里那套家法倒是挺好使，借着打。”梁秋山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好笑地看她，“阿玲，苏灵珮是个傻的，我可不傻。少在我面前耍那些自以为是的小手段，也别带着目的接近我。你这样的想一夜攀上枝头变凤凰多了去了，在我这还不够格。”
阿玲像一下子被看穿了，狼狈地赔笑着，说自己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可你不做得挺明白的嘛？端碗筷拉椅子的时候这么清楚，现在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梁秋山冷哼一声，“砰”地把门关上了。
阿玲听着振聋发聩地关门声，眼前的大门仿佛在左右晃动，她大口喘着粗气扶着门沿。
梁秋山太厉害了，轻而易举地就能看出她的那些弯弯绕绕。
她偶遇苏灵珮是真，但没来得及走上楼是假。
她故意在楼梯上徘徊了很久，她知道苏灵珮着急着让她上去肯定是害怕梁秋山发现她的存在。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大概是嫉妒和意难平。
这种嫉妒与意难平是长此以往积累的，她自诩自己样貌并非平平，只是生得不好，落根在了穷人家。
她有幸被苏家主母捡了回去，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生命中的归宿，可那杀千刀的苏家主母竟然只是想让她做个苏灵珮房里的通房丫鬟。
通房丫鬟算得了什么？比妾还不如，地位最高的丫鬟说到底不过还只是个丫鬟。
她本想着哄开心了苏灵珮慢慢爬上去做他的妾也是好的，但奈何苏灵珮对她没这个意思。
索性对她没意思，让她能变成苏家主母的贴身丫鬟。
她在苏家加紧尾巴做人，天天想着哄开心了苏家主母和苏灵珮二人之后，苏家主母能一个高兴凭借着京城苏家的名头给她许个好人家的正室做做。
好人家的正室比富贵人家的妾来得值钱。
可到头来，她空欢喜一场，苏家早就是个空壳子，她往日那些卑躬屈膝的努力都成了竹篮打水。
她恨，恨她素未谋面的爹娘、恨苏灵珮、更恨苏家，但她从不恨自己。
再见到苏灵珮时，她本以为往日高高在上的苏灵珮会一夜之间跌落到了和她一样的谷底，成了和她没什么两样的下等人。
但事实上并没有，苏灵珮依旧春风得意，依旧满面桃花，活得像个永远没见过日晒雨淋的美玉。
后来，从苏灵珮的话里，她猜到这样的春风得意来的似乎并不光鲜，不过就是卖身换荣华富贵，和那些下三滥的妓女是没什么区别的。
既然这样，她又为什么不行？
阿玲扶着墙往下走，正巧遇见了给苏灵珮送鸡蛋出来的黄妈，黄妈不友善地瞪了她一眼。
她只当没看见，客气地问黄妈苏灵珮的身体状况。
黄妈：“不劳姑娘您操心，您照顾好少爷就行。”
等黄妈走了，阿玲轻敲苏灵珮的房门。
“黄妈，让我一个人睡会就好。”苏灵珮虚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少爷，是我。阿玲。”
苏灵珮许久都没有回答，阿玲就一直在门口等着他。
“梁先生歇下了吗？”
“歇下了。”
“那你进来吧。”
阿玲打开门，苏灵珮正窝在大床的一个小角落里，身旁围了一圈的枕头，他就蜷在里面。
阿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梨花带雨地看着他，说：“少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阿玲！你这是做什么？”
苏灵珮震惊地看着她，他本来是想问问她为什么那么久还没走到二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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