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晚霞
苏灵珮睡眼惺忪地醒来，发现自己腰下多了个枕头，身边是凉的，梁先生已经不在了。
“梁先生，你在嘛？”苏灵珮来来回回喊了十几遍，边喊着边走下楼，四下都没有梁秋山的身影，也没有人回他。
他一直找到饭厅门口，黄妈才闻声从里面出来，问他：“苏小少爷，少爷很早就出门办事了。您现在就要用餐嘛？”
“黄妈，我已经不是小少爷了。”苏灵珮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指，他昨天就想说这件事了。
“少爷说了让我叫你小少爷，那您就是小少爷。”黄妈笑得很和煦，“小少爷是吃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啊……我没吃过西式的，还是中式的就好了。”苏灵珮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礼貌地说：“谢谢黄妈。”
“小少爷客气了。”黄妈递给他一碗清粥，特地加道：“少爷吃西式的比较多，所以今天只准备了点白粥，明儿我备两份，好丰盛点。”
“不用不用。”苏灵珮不好意思地摆了摆了手。他以前在家的时候也不会这样刻意地麻烦下人。来了这，尚还算是寄人篱下，更加不敢要求太多。
“黄妈，您是说梁先生爱吃西式的嘛？”
“哎哟，小少爷，可别用您来称呼我了。我就一伺候人的，可别糟践了您自己。”黄妈话虽这样说，但脸上总是笑盈盈的。
他觉得很亲切，让他想起了以前他娘身边的阿玲。
阿玲是他娘从小在路边捡来的小乞儿，阿玲不记得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生的，但大概是比他大点的。他娘觉得比他大点的姑娘多少稳重点，将来也好照顾得到他，就决定将来要把阿玲留给他做通房丫鬟。
但苏灵珮对阿玲没什么意思，他也不想耽误人家姑娘，求着他娘别把阿玲硬塞给他，后来阿玲就做了他娘的贴身丫鬟。就算这样以后，阿玲还是对他很好。
也不知道他娘死后，阿玲去哪儿了，过得怎么样了。
“小少爷。”黄妈推推他，“粥凉了要吃坏肚子的，趁热的快喝了。”
“黄妈。”苏灵珮犹豫地看着黄妈，又说：“黄妈，对不起。我能再要一份西式的嘛？”
黄妈：“哎哟，当然可以。小少爷，您可别再这么客气了，要给少爷听到了该骂了。”
“嗯……好。”
他心里想的是，梁先生真的会骂黄妈嘛？梁先生虽然偶尔会对他不耐烦，但是大多数时候会很温柔地叫他珮儿，会对他很好，是他觉得的好。比如说，给他一个家，他定义里的避风港。
“小少爷是喝不惯白粥？”黄妈端上来一杯热牛奶和一块面包，还有一个小碟子。小碟子上放了块四四方方的淡奶黄色的膏状物体。
“喝得惯的。”他低垂着脑袋，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指，片刻之后才说：“我只是想尝尝梁先生喜欢的东西。”
黄妈怔住了良久都没有说话。
“黄妈，小碟子里的是什么啊？”
“哦……”黄妈回过神，说：“是白脱，揩在面包里吃的。”说着，她帮苏灵珮把东西都弄好。
“苏小少爷，你不用担心。”
“担心什么？”
“少爷还从来没有带人回来过，也更加不会让人留宿在他的房里。”
那梁先生还带过谁呢？他想问问黄妈，但还是觉得这样太失礼了点。
“小少爷，您是特别的。”
所以，他是特别的嘛？他真的是梁先生特别的那个嘛？
白脱揩的面包一点也不好吃，没有味道，可他还是吃了个干净。
梁秋山的洋房在半山腰上的，有重重铁门，还有很多和昨天包厢门口穿得一样的黑衣人守着。苏灵珮问黄妈自己能不能出去逛逛，他想看看大华饭店怎么样了。黄妈笑而不语，只摇着脑袋婉拒了他。
所以，一整个下午他都呆在梁秋山的书房里，这里有笔墨纸砚。他在京城的时候，他娘给他请过教书先生，但上了没一年的时间他爹就把教书先生请走了。说是，看着教书先生就头疼。后来，他爹还叫他别学了，说是光收田租也饿不死他。
梁秋山书房里有各种大小、材质的毫，还有各种样式的书籍，竹简的、纸张的都有。他认得很多字，也会写很多字，但他最拿手的还是作画，作画是他爹让他学的，唱曲也是。
他爹净喜欢让他学些纨绔用来消磨时间的东西。
他本来想在书房里待到梁秋山回来的，但快近黄昏的时候，梁秋山还没有回来，他从二楼书房窗子望下去，没有梁先生，只看到布谷在狂吠，还绕着一个老伯转圈。苏灵珮想起来了，黄妈和他说过，这老伯是管家，就是陈叔。
他看着院子里的景象，心中有点好奇，想下去看看。
日落西山，薄暮将近，天边已经微微泛红。
“陈叔，您这是在做什么？”
昨夜里洋房的很多地方都看不真切，原来布谷脖子上锁链的另一端还有个大铁笼，只是昨天不知道为什么没被关在里面。
“喂吃的咯。”陈叔远远地丢了块肉，丢到了一个被拴着的布谷够不到的地方。
苏灵珮不解地问：“可是，您扔这么远，布谷吃不到啊，喂了也没用啊。”
“小少爷，这您就不知道了吧。为了活下去，布谷总能吃到的。”陈叔又补道：“这话是少爷说的，他还说，这样才能训练到布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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