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庭把碗筷摞成一叠，放进了洗碗机，看起来神色如常。
林染问道：“你没事吧？”
陆鸣庭立刻摇了摇头。
林染接着说道：“他死又不是你造成的。他的病更不是你造成的。就算他不得尿毒症，以他那么混乱的私生活和性关系，肯定也会得其他脏病的。”
陆鸣庭：“嗯，我知道。”
陆鸣庭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他一直对那人都说不上喜欢，应该是恨的吧。尤其是知道白晓陌的死是他一手策划时，更是可以说对他是恨之入骨。可是当他真的知道那个人的死讯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也没有那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林染建议今晚一起在家用投影仪看一部电影的时候，陆鸣庭也完全提不起兴趣。
睡觉的时候，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梦境。
梦里的那些场景真的太真实了。也许，高腾飞临死的时候没少诅咒自己。而自己会做那样的梦，足以见得有亲密血缘关系的人之间还是有某种神秘的心电感应的。
所以今天晚上，陆鸣庭很难得的失眠了。但是他不敢辗转反侧，他挺怕吵醒睡觉一直很轻的林染。
过了挺久之后。
“陆鸣庭，有什么不开心就说出来吧。”一只柔软的手伸过来勾了勾他的手指。
“……”
“我知道你没睡着。我和你在一起睡了这么多年，你睡着时候的呼吸声不是这样的。”
“嗯。”陆鸣庭回握住了林染的那只手，说道：“我是有点不开心，不，是挺不开心的。我知道这不能怪我。但是——”
黑暗中，林染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高腾飞怪不了你，怎么说都是他欠你的，他要变成厉鬼来算账也只能来找我。是我拿着小赵的口供去派出所报案的，你知道吗？这人前科非常恶劣，因为诈骗进过局子两次，还每次都是骗财骗色坑女人的钱……可是因为他有治不好的病，警察也没有办法，只能取保候审。”
“……”
漆黑一片的夜里，陆鸣庭静静地听着，一句话都不说。他心里想着，怪不得梦里，那人要举着一把匕首一直追着林染不放。
林染又说道：“我总觉得那么大一个人了，为什么就不能承担自己犯下的过错呢，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没有他，你妈妈的命运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听到这里，陆鸣庭握着林染的手臂肌肉都无意识地收紧了。林染知道自己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陆鸣庭不仅仅是为白晓陌的悲惨命运感到心痛，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降临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这颗精子和卵子的结合是一个错误，他和那些被期待着降临到这世间的孩子不一样，
没有谁期待着他的到来，他是一个麻烦。
他是一个不被祝福的孩子。
“对不起。”林染又喃喃地道歉。
陆鸣庭开口道：“没有，你做得很对。他这样的人，下场理应如此。”
林染点点头又说道：“嗯，其实你走了之后，他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给他的父母找到一个好的肾源，换了肾，要不然他也活不了这么多年。他是死于排异反应的病发症。放心吧，像他这种心这么大的人是不会因为我们给他心里添堵就精神抑郁的。”
“嗯，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陆鸣庭忽然问道。
“啊？这个你就别问了。”林染猝不及防地被问倒了。
“嗯？”
“好吧。高腾飞的女儿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找到过我。”
“找你干什么？”陆鸣庭继续追问道，“不会是借钱吧？”
“……”
即使在黑暗中，陆鸣庭也几乎可以看见林染脸上的略带抱歉的谄笑。
陆鸣庭明白了，林染一定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打扰，帮他处理了很多事情。毕竟林染知道自己所有的密码。两人之间没有什么秘密，他只是不屑于查他的东西，但是他没有什么是查不到的。
怪不得那么难搞的一家人这么多年都没烦过自己，直到高腾飞死才来了这么一个电话。
“林染，你挺厉害啊。”陆鸣庭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哪里，哪里……”林染心虚地否认掉，“要不，我们还是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林染也觉得自己的话题转换得十分突兀，生硬。
暗夜中，陆鸣庭伸手拉过林染，忽然低头吻住了他的唇。林染的嘴唇天生就是用来接吻的，不是很大，但是却肉嘟嘟的，从不用润唇膏，却像果冻一样Q弹润泽。他留恋于他嘴唇的温度，一直亲到林染双手环绕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身下不自觉地扭来扭去，亲到他自己也心如擂鼓……才最终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个吻。
林染被亲得面色潮红，呼吸都乱了，微微地喘息着。他在陆鸣庭耳边轻轻吹着气，问道：“做不做？我去拿套。”很明显，现在的林染色令智昏，他已经完全忘记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了。
陆鸣庭一把拉住了要起身的他，忽然就说了一句：“林染，我爱你。”
林染听了微微一怔，然后笑了，心想这人转换话题的能力真还不如自己呢。但是，以陆鸣庭那种随时把话聊死的能力，能讲出这样的情话他还是十分受用的。
林染打开了手机录音键，说道：“刚才声音太小了，我要再听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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