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的早晨，林染是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来上学的。即使是坐在老师眼皮底下的第一排，即使是老黄的数学课，都没能制止林染上课打瞌睡。当同桌王鹏先看到班长带头打瞌睡的时候，都简直惊呆了，恨不得立刻拿出手机拍张照片发班级群里以示庆祝。以他的直男思维只能产生以下的推理：庆祝啥呢？当然是，所谓的学霸也不过是凡人，是凡人就会熬夜，熬夜干吗？还能干吗？当然是打游戏了。
想到这里，王鹏先用胳膊怼了怼他，还挺大力的，这下终于把林染给弄清醒了点。
他问林染道：“说，昨晚打英雄联盟打到了几点？”
“我没玩游戏。”林染睡眼迷蒙地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
“那你干吗了？以我对你的观察，你的作息一向很规律啊！”
“我——”林染想，靠，我总不能讲，我是昨晚给某人发了一条信息，等回复从十一点等到两点吧，然后拿着手机睡着了吧。
那他肯定要问我，发的是什么，发给谁。
林染只得让自己迅速打脸道：“没错，我就是玩游戏玩到两点了。”
没想到这么小声的同桌之间的悄悄话，竟然还是给黄新知听见了。
于是一下课，林染就主动去办公室负荆请罪，做好了准备接受来自“唐僧”的教诲。
“你说你像话吗？后天就要考试了，别的同学都在认真复习，你看看那三班的古珍珍啊，六班的金进啊，哪个不是晚上熬夜开工到两三点啊！”
“……”
林染的脑袋耷拉着，聆听着来自老师的教诲，一言不发。
“你倒好！不看书也就算了，竟然还玩游戏玩到上课都睡觉！”
“……”
“上课睡觉就算了，竟然连我的课也还睡觉！”
“……”
“你不知道你所有科目里面数学是你最弱的一科吗？你上次考得连135都不到！还有
很大的提分空间！”
……
当黄新知说之前那些话的时候，其他老师没什么反应，毕竟班主任老师教训不遵守纪律的学生，这事儿也太正常了点。可是当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是谁啊，能让老黄这么生气，竟然还能说出“数学135分都不到”的神奇的话来，要知道这可是高中数学啊，很多学生高中数学能考到100分，已经很开心了。
但是当他们抬起头看到黄新知训的是林染的时候，一下子又都豁然开朗了。
只有教英语的武老师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林染，你数学到底考了多少分呀？”
林染一直耷拉着的头抬了起来，小声地答道：“好像是134。”
“恩恩，那是有点差距啊，毕竟你英语都是能考140的人。黄老师对你说话确实严格了点，但是是好事，毕竟他一向最看重的就是你了。”
“我知道，谢谢老师。”林染点了点头，一边向黄新知鞠了个躬，一边说道：“今天都是我的错，首先我昨晚不该玩游戏熬夜，今天上课不该打瞌睡，更不应该和同桌聊天，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了。”
黄新知终于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过了30秒后，已经走出办公室两步的林染又折返回来，问道： “黄老师，我需要写检查吗？”
黄新知摆了摆手。
这个时候，二班的化学老师“地中海”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只学习，不玩耍，聪明的学生会变傻。”
整个办公室除了他自己之外的其他老师顿时哄堂大笑。
黄新知也忍不住笑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对林染太过于严厉了，可是转念一想，林染毕竟是自己近十年来，带过的最优秀的一个学生，有的时候真的乖到让他觉得林染不像一个学生，而像一个只输入了好学生好干部基因的没感情的AI。
只是这个时候的黄新知，还完全想象不到，有一天他这个得意门生会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
这件林染在办公室被批的事情很快上了学校贴吧的热门，大家都在帖子里五花八门的讨论，调侃。
“我也想被老班批！你数学上次考得连135都不到！”
“对对对，134分还是有挺大上升空间的，毕竟还有16分啊。”
“我想我真的是太飘了，连学霸的日常都敢点进来看！”
“没有人关心林染是玩什么游戏熬夜的吗？”
“楼上的，肯定是英雄联盟啊！”
“我堵一包辣条，肯定是吃鸡啊！”
“我堵五根黄瓜，绝逼是——”
……
陆鸣庭把手机往课桌里一扔，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猜，你们的学霸是因为某人没有回复他的信息，所以睡不着的哦。
同样的，陆鸣庭昨晚也几乎一夜没睡。他无数次编辑了信息，却没有一次能够真正发出去哪怕是一个字。
他当然很想说“是，”可是然后呢？万一对方不是，自己不就成了很恶心的怪物？
说“不是”就更不可能了，第一，这违背了自己的心意，他不愿意说。第二，万一，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吧。如果林染是同类呢？那他就永远失去了一个可以开诚布公的机会。
所以以目前的状态来看，陆鸣庭所能做的就是永远都不回答。
因为他的不回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已经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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