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还有小时候过年的记忆，虽然那时的他每年都以为自己会如同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又冷又饿的冻死在新年的夜晚，但是看见夜空中的烟花，听见耳边的爆竹声，他又莫名能从中得到一丝慰藉。
陆远觉得，只要不去嫉妒，那么幸福也是可以传染的，如同他遥看漫天火花，便仿佛看见那些阖家欢乐、暖意融融的画面，世界也没有那么孤单了。
因此，陆远还是很喜欢新年的，他喜欢“团圆”这个温暖的主题。
今夜便是除夕，虽然兄妹二人迫不得已得在病房过年，但陆杳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一大早就贴好了窗花，还在陆远床头挂了一个小小的倒副挂件。因着大年，护士们也没有反对，只是提醒他们之后记得复原。
陆杳喜欢吃火锅，但是陆远这个身体状况肯定是不适合的。但是大过年的全素，未免也有点太可怜了，因此陆杳想了想，整出了一桌精致的南方小食，小笼包、春卷、水晶虾饺之类的应有尽有，看着倒也别有一番可爱。
“五、四、三——”
屏幕里支持人们大声报着倒计时，在终于数到0的时候，屏幕内外都传来快乐的欢呼。
“新年快乐哥哥！”陆杳掐着时间，冲陆远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陆远含笑：“杳杳新年快乐。”
陆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喏，说好的今年我要给你红包。”
陆远：“……”
陆远现在只能勉强动作，推拒不得，也别说什么封回去了，陆杳也很简单粗暴，把红包塞进陆远的枕头下面：“压岁钱，今晚要枕着压岁哦。”
陆远只能苦笑说谢谢。
陆远忽然感觉到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悄悄把手机拨到被子里压住，不让陆杳察觉，继续同妹妹拉着家常。
“哥，你的签证其他都好了，就等你能下床了自己过去走一下程序。”
陆杳认为哥哥总算想通了，开心得不行，因此非常勤快地帮陆远办着各种出国手续。
陆远闻言，低声道：“杳杳，你会怪我吗？”
“什么？”
陆远认真道：“这几年来，我总叫你担心，现在还决定要去国外定居，之后不能时常在旁边陪你。”
“我大概，”陆远笑得有些酸涩：“从来都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陆杳深呼吸一下，尽量平稳语气，因为这个问题不是陆远第一次提起了，她也明白这是陆远的心结，只能一点一点慢慢开导，不能期望一下子让陆远自信起来。
“不，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陆杳轻轻抚摸着陆远缠着绷带的手背：“如果你可以感受到我的感受，那么你就会明白，你当时的出现，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杳杳……”
“停！”陆杳举起双手：“煽情片段到此为止了哈，我一把年纪了嫌肉麻。”
陆远的眼眶有点潮湿，发自心底笑了出来。
陆杳看看手机：“兰明等下带着她爸妈过来看你。”
得知陆远出事之后，不光是兰明，视陆远为大恩人的兰明父母也非常重视，早早上门探望过，知道陆远家的情况后，更强烈表示会来陪陆远过年。而且不是简单的过年，是过除夕夜。
陆远明白，这一家三口是真的把自己当小半个亲人在对待的，因此也没有太多的推拒。
真好，现在除了杳杳以外，他也有了其他可以珍重的人。
也许随着他慢慢地试着去释然，以后他的生命里，也还会出现更多温暖可爱的人吧。
陆远有些惆怅，但是他已经学着不去计较这些情感的产生原因了。
“陆老师新年快乐！”
兰明打开了门，脸红扑扑的，她身后是她的俩父母，都是一脸慈祥，向陆远说了好些吉祥话。
“不好意思啊小远，之前连着赶亲戚，熬到这么晚团圆饭散伙了，才有空来看你。”
“没有，叔叔阿姨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陆远耐心地回敬长辈的关心，如同陆杳的红包一样，现在的陆远根本无法推辞，因此又收了夫妻俩一个厚厚的红包，陆杳坏笑着把这个红包也塞进了陆远的枕头底下，搞得陆远头皮都有些发麻，总觉得枕头都被顶起来了。
对中国人来说，除夕毕竟是一个重要的节日，所以一向早睡养病的陆远才被允许熬夜。既然已经跨年，又已经探视过，于是大家就把休息空间让给了陆远。
至于陆杳，被兰明带着融入了夏柠等年轻人的交际圈，一群小姑娘们玩得很好，因此她等会儿还要更兰明夏柠他们出去high个通宵，于是最后漆黑的房间里，便剩下了陆远一人。
所有人都走光后，陆远凝视了透露着微光的窗户一会儿，犹豫着，变扭着手拿出了手机。
屏幕里挑出来的是几十个未接电话，密密麻麻塞满了屏幕，陆远不用看都知道，会这样拼命渴求他的，只可能是温有鱼了。
是的，如今的他，不再追究那些繁复纷杂的因素，他简单地看结果，结果就是，现在的温有鱼切切实实地爱慕着他。
他从未如此笃定，只是也没有什么喜悦激动。
微信上也冒着99+，除去一片新年快乐的群发消息，最顶上的一条赫然来自温有鱼。
跟未接来电一样，都是几十条信息。
陆远觉得眼睛有些累，便按黑了屏幕，没有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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