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是陆家养子，这是记录在案的事情，虽然户口迁出去了，但是同样也可以证明你有获得杳杳监护权的可能，这方面，你不用管，我会叫我的律师团队帮你搞定。”
“你唯一需要做的，是什么呢。”
陆安娜眨了一下眼睛：“是证明你有固定收入。”
陆远反应过来，确实如此。是否有固定收入是衡量监护人的重要标准之一，在很多离婚案的孩子归属权中便可看出。
只是，他虽然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能够勉强过活，但他绝对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固定收入的入账。
他也才二十，大三，因为性格原因并不打算直接就业，而是选择考研。
陆远无意识地抽了抽手指，“我有多少时间……？”
陆安娜想了一下：“我那边是可以拖个小半年。”
“但是你要知道，杳杳的监护权一天不定下来，那群牛鬼蛇神就会多缠着杳杳一天。”当年蒋小云为了和农村出生的穷小子陆家和结婚，与娘家完全断了联系。陆家和的双亲离世之后也马上疏远了那些穷亲戚，这才导致了今天的尴尬局面。
那些农民中也不乏淳朴老实的庄稼人，可是就算由他们来收养陆杳，且不论他们能否始终如一对待陆杳，光是其他亲戚的排挤就足够让他们在那不算太大的村庄中没有立足之地，逼他们举家迁户。
陆远是见识过的，贫穷不可耻，但是贫穷会催生一切罪恶，受过教育的人尚且因此丢弃廉耻，更何况那些狭隘无知的人呢？愚蠢，其实就代表了坏。
怎么可以让干干净净，没受过委屈的陆杳去接触这些龃龉？
在心里，陆杳永远都是陆远发誓要保护的妹妹。
“我会尽快的，我已经大三了，只要我努力，一定可以尽快的。”
陆远抬起头，眼神清澈又坚定。没有花言巧语，也没有含糊言辞。他从来没有叫过陆杳一声妹妹，也没有直接承认过他们的关系，但是他的行动，却比一切言语都恳切。
为什么那对夫妻要担心这样的一个人会欺负他们的小女儿呢？
他明明会是一个，把妹妹疼到骨子里的好哥哥啊……
陆安娜有些出神，不过马上掩饰了下来。
她没有告诉陆远，其实她可以直接给陆远安排一份工作，让他达成拥有固定收入这个重要条件。她的本意是想借机考验陆远一番，此时却觉得，也许她给陆远提供了这个选项，陆远说不定也会拒绝。
“安娜，没关系的，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我总得自己面对的。”
陆安娜想起陆杳对她说过的话。陆杳明明已经连眼神都一片空洞，却还记得这样对她重复强调。
怀璧其罪。时至今日，陆安娜也从未对他人放松过一丝警惕。她不相信人性，因为她生而背负着巨大的财富与权力，还未出生时，就已经有无数魑魅魍魉想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是她动了真心想去帮助的两人，却好像都不需要她的怜悯。
真是……
他们真的不是亲兄妹吗？
陆安娜忽然就对好友走出困境少了一分担心。
“陆远你不是……”
“老师，不好意思，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我得尽快工作了。”陆远抱歉道。
为了和考研方向契合，他选择了一个更为复杂的论文方向。现在计划有变，他只能申请换一个导师，去做其他相对轻松的项目。
好在开题报告还没有交上去，麻烦相对少一些。
“但是工作也不碍着你写论文啊。”
导师还是有些不死心，陆远是个优秀稳重，不需要多操心的学生，他对陆远很是满意，现在人要走了，总归有些不甘心。
但是导师心里也清楚，他们这个专业，学术和应用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就应届生来说，论文方向也会成为应聘时的一个考察点。
“罢了罢了，”导师摆了摆手，“院里都同意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表拿过来我给你签字。”
“谢谢您了。”
导师看着礼貌又恭敬的陆远，若有所思。
“陆远。”
陆远刚走出没多远，便被叫住了。
“你对工作岗位有什么要求吗？我这里……”
陆远的眼底跳跃出小小的星光。
“你看起来不太好。”陆安娜直白道。
陆远笑了一下，眼下是淡淡的青色，嘴唇也有些起皮。
“没有的事。”
“我麻烦陆小姐出来，是想……”
“得了得了，叫我安娜就行。”
“……好吧，安娜。这次我是想来告诉你，我马上就能正式入职了。”
陆远把合同给陆安娜看，他的实习考核已经通过，成为正式职员指日可待。
他很幸运，得到了导师不计前嫌的提携，获得了一个珍贵的面试机会。他从来都是个功利心不强的人，一向得过且过，虽然也不至于给人欺负，但绝对不好意思跟别人提要求。
这几个月来，他为了在更短的时间内谋得最好的待遇，却不得不厚着脸皮再三周旋。人群让他恐惧，社交令他疲惫难堪，无论事后如何崩溃大哭，竟然也还是熬了下来。
看着合同上满意的数字，陆远觉得那些胃痛，和那次胃出血都值了。
陆安娜看得懂合同，粗粗一眼，是个不错的职位。虽然在她眼里不值一提，但是考虑陆远的状况，这绝对是陆远能在最快的速度下做到的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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